宋 定 伯

【说明】

     《搜神记》中有一些不怕鬼的故事，本篇较为优秀。不怕鬼，当然观念上还是有鬼论，只不过人占了上风，积极意义还是明显的。少年宋定伯机智镇定，由遇鬼到骗鬼、卖鬼，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显示了人的智慧力量。故事的风格幽默轻快，定伯和鬼的对话富有童趣，可算儿童文学的佳作。

       南阳宋定伯^①，年少时，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是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数里。鬼言：“步行太迟，可共递相担，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有声？”定伯曰：“新死，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执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下着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乃去。时人有言：“定伯卖鬼，得钱千五。”

【注释】

①南阳――古郡名，战国时秦置，治所在宛县(今河南南阳)。

【译文】

       南阳宋定伯小时候，有一次晚上走路遇见了鬼。定伯问是谁，鬼说：“我是鬼。”鬼问：“你又是谁？”定伯骗它说：“我也是鬼。”鬼问：“你要到哪里去？”定伯回答：“要去宛市。”

鬼说：“我也要到宛市去。”于是他们一起前行。走了几里，鬼说：“步行太慢，咱们可以互相背着走，怎么样？”定伯说：“太好了！”鬼便先背着定伯走了几里。鬼说：“你身体这么重，恐怕不是鬼吧？”定伯说：“我是新死的鬼，所以身体重。”定伯随即又背着鬼往前走，觉着它几乎没什么重量。他们这样替换了两三次。定伯又开口问道：“我是新鬼，不知道咱们有什么禁忌？”鬼回答说：“只是害怕人唾。”于是又继续往前走。路上有条小河，定伯让鬼先渡，一听，几乎没有声音。定伯自己下水，弄得水哗哗作响。鬼又问：“怎么有声音？”定伯说：“我刚死不久，还不习惯渡水，你不要怪我啊！”快要走到宛市时，定伯便迅速把鬼横放到肩膀上，用手紧紧抓住。鬼吓得大呼小叫，声音非常尖利。它哀求定伯放下，定伯却不再听它的话了。定伯一直走到宛市的大街上，才把鬼放下。它落地后变成一只羊，于是定伯就吆喝着卖羊。他怕鬼又变化逃走，就向它吐口水。卖羊得了一千五百钱后定伯才离去。当时的人们有一句顺口溜：“定伯卖鬼，得钱千五。”

（中华书局《中华活页文选》199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