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作品赏读· 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_雅雨教学_宁稼雨的雅雨书屋，古代文学，国学，传统文化，主题学，叙事文化学

古代文学作品赏读· 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

发布时间：2021/3/1 阅读次数：3579 字体大小: 【小】【中】【大】

1、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①。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②。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③。

（据198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李一氓《花间集校》）

【注释】
①小山，一般有三种解释：第一种是指唐代女子画眉的一种样式山眉。第二种是山枕，古代的枕头是硬的，中部凹下，两端突起，故曰山枕。第三种是山屏，即折叠的屏风，高低起伏像山的形状。此处小山与重叠联系，应理解为山屏，古人床前枕畔有一个很小的屏风，只遮面部。金明灭：早晨的日光照在重叠的屏风上，光影闪动。云，比喻头发。香腮雪，香而白的面颊。 ②蛾眉，同“娥眉”。形容女子长而美的眉毛。 ③帖，同“贴”。有两种解释：贴绣（把绣花贴在衣服上）、熨帖。此处理解为贴绣。襦，上衣。金鹧鸪，用金线盘绣的鹧鸪鸟。用鹧鸪一词，亦如用鸳鸯，取其成双成对的意思。

【教学提示】

一、《花间集》简介

晚唐五代词选集。10卷,选录唐末五代词500首。编者赵崇祚，字弘基。生平事迹不详。据欧阳炯《花间集序》，此集当成书于后蜀广政三年(940),其时赵崇祚为卫尉少卿。在1900年敦煌石室藏《云谣集杂曲子》发现之前，《花间集》被认为是最早的词选集。
五代十国时，前蜀王氏、后蜀孟氏割据蜀中，60年间，沉湎于歌舞伎乐，曲子词也因之盛行。《花间集》即为供歌伎伶人演唱的曲子词选本。词作者18人，其中温庭筠、皇甫松为晚唐曲子词作家，列于卷首，表示西蜀词派的源流所自。和凝是北汉宰相，以制曲著名，当时称为“曲子相公”，其词和温庭筠风格相近。张泌或疑为南唐词人，此外，从韦庄到李珣14人，都是蜀中文人，为王氏或孟氏的文学侍从之臣。温词秾艳华美，韦词疏淡明秀，代表了《花间集》中的两种风格。其他词人的词作,则多蹈温、韦余风。它们的内容,不外歌咏旅愁闺怨、合欢离恨，多局限于男女燕婉之私。

二、作者简介与题解

温庭筠 (812-870?)，本名岐，字飞卿，太原（今山西祁县）人。文思敏捷，精通音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时号“温八叉”。仕途不得意，官止国子助教。诗与李商隐齐名，世称“温李”。词与韦庄并称“温韦”。他是第一个专力于“倚声填词”的诗人，其词多写花间月下、闺情绮怨，形成了以绮艳香软为特征的花间词风，被称为“花间派鼻祖”，对五代以后词的发展起了很强的推动作用。惟题材偏窄，被人讥为“男子而作闺音”。温词金荃集，今已不传。温庭筠在《花间集》中被列于首位，入选作品６６首。

温庭筠的《菩萨蛮》，为了适应宫廷歌伎的声口，也为了点缀皇宫里的生活情趣，把妇女的容貌写得很美丽，服饰写得很华贵，体态也写得十分娇柔，仿佛描绘了一幅唐代仕女图。

三、闺中贵妇的空虚寂寞之情
这首词写一个闺中贵妇的空虚寂寞之情。首两句说女主人公在闺房的睡眠中，早晨的阳光照在重叠的屏风上，光影的闪动惊醒了她，就在她似醒非醒将醒未醒的时候，她的头那么轻微的一动，而长长的鬓发像乌云一样横过她那白皙的脸庞。三、四两句接着说女主人公懒洋洋地起床画眉和梳妆。这样前后呼应，层次极为分明。
下片写她梳洗和打扮齐整了，为了看头上的花饰是否插好，便拿两面镜子一前一后地照着瞧。镜子里交叉出现了她的脸孔和花饰。它们相互辉映，显得格外好看。末两句写她穿上新贴图样的绣花丝绸短袄，袄子上贴着一对对金色的鹧鸪。这双双对对的鹧鸪，勾起她无限的情思。
表面看来，这首词不过把美人的睡眠、懒起、画眉、照镜、穿衣等一系列娇慵的情态，以及闺房的陈设、气氛、绣有双鹧鸪的罗襦，一一表现出来，却能充分透露出她内心的复杂感受，做到神情毕现。开头两句，写她脸孔雪白、芳香，头发像浓云一般乌黑柔软，它不仅让读者看到色彩和闻到香味，而且试图触动读者的全部感官。这两句，已写出女主人公娇慵万分，所以第三句点出一个"懒"字，这才不使人觉得"懒"字突兀。不仅不觉得突兀，反觉得它与上文扣得很紧。因为眉残了，便画眉；发松了，便梳妆。第四句末用个"迟"字，说明女主人公对梳妆打扮并无兴致。因为她心上的人不在身旁，打扮得再漂亮又给谁看呢？又“妆”字上着一“弄”字，便含无聊至极而借此消遣的意味。五、六两句，衬出一幅花面相映图。花似人面，人面似花。花固然美，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李錡：《金縷衣》，《乐府诗集》卷八十二）人面固然也美，但红颜易老，青春难驻，只怕也跟花一样易开易落啊！结拍两句，说她穿上短袄，看着一双双用金线绣成的鹧鸪出神。鹧鸪尚懂得成双成对，而人呢？鹧鸪似乎在叫：“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而她的心上人却早已出门远去，这怎不教人难挨难耐呢？
全词委婉含蓄地揭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温庭筠把妇女的容貌写得很美丽，服饰写得很华贵，体态也写得十分娇柔，仿佛描绘了一幅唐代仕女图，表现了闺中贵妇的空虚寂寞之感及苦闷的心情。
四、客观描写与反衬手法的运用
温庭筠的词把美人的睡眠、懒起、画眉、照镜、穿衣等一系列娇慵的情态，以及闺房的陈设、气氛、绣有双鹧鸪的罗襦，一一表现出来，接连给人以感官与印象刺激。它没有明白表现美人的情思，只是隐隐透露出一种空虚孤独之感。从应歌出发，温庭筠的这类作品，可算最为当行。
它的艺术特征，首先不表现于抒情性，而是表现于给人的感官刺激。它用诉诸感官的密集而艳丽的词藻，描写女性及其居处环境，像一幅幅精致的仕女图，具有类似工艺品的装饰性特征。温庭筠在词中使用了大量华丽的词语：“金明灭”的小山、“鬓云”、“香腮雪”、“花面”、“绣罗襦”、“金鹧鸪”，给人以强烈的感官刺激，为我们展现了以下画面：美人睡眠图、美人懒起图、美人画眉图、美人弄妆图、美人照镜图、美人穿衣图，在这画面的展示中，充分表现出了富靡的生活。这种用词风格是温词的一大特色，也正是这种用词风格使得温词被评作“句秀也”（王国维《人间词话》卷上）
由于诉诸感官直觉，温词内在的意蕴情思，主要靠暗示，显得深隐含蓄。温词没有一句点明是相思之情，但词中却处处暗示了这种相思之情。“懒起”和“迟”两字说明女主人公对梳妆打扮并无兴致，而且是无情无绪。因为她心上的人不在身旁，打扮得再漂亮也没有人欣赏。“弄妆”也暗含无聊至极而借此消遣的意味。“花面”一词，既表现了主人公的美丽，也暗含红颜易老，青春难驻之义，既使拥有如花美貌，可是欣赏她的人不在身边。短袄上的金鹧鸪也勾起她无限的情思，鹧鸪尚且成双成对，可是她拥有如此美好的容颜，却只得独守闺房。
全词委婉含蓄地揭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并成功地运用反衬手法。鹧鸪双双，反衬人物的孤独；容貌服饰的描写，反衬人物内心的寂寞空虚。

【思考与练习】
1.《花间集》是一部什么书？花间词人的表现内容和风格是什么？代表词人有哪些？
2. 温庭筠《菩萨蛮》的内容是什么？

3．温庭筠《菩萨蛮》在艺术上有何特色？

（选自宁稼雨主编《新编大学语文教程》，北京交通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上一篇：古代文学作品赏读· 张岱《湖心亭看雪》下一篇：古代文学作品赏读· 干宝《搜神记·三王墓》

我要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