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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水浒之八十:哪一种《水浒传》是李卓吾评点的?
发布时间:2017/10/25  阅读次数:1502  字体大小: 【】 【】【

   《水浒传》问世以后,不仅受到广大市民阶层的喜好,一些有识文人也对它爱不释手,并把它作为与《诗经》、《楚辞》、《史记》等相提并论的“天下之至文”,“宇宙内五大部文章”。李贽李卓吾就是其中一个。他对《水浒传》的评点就是中国小说理论史上最早评论《水浒》的文章。但现存有两种署名李卓吾评点的《水浒传》,一种是刊行于万历三十八年(1610)前的容与堂刊百回本《忠义水浒传》,一种是刊行于万历四十二年(1614)的书种堂主人袁无涯刊一百二十回本《忠义水浒全书》。这两种评点孰真孰假,后来的学者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第一种意见认为这两种评点都是伪托的,持这种意见的代表人物是鲁迅和胡适。鲁迅的根据是清代周亮工曾在《因树屋书影》中说过叶昼伪托李贽作《水浒传》评点的话,便断定两种评点都是假的。胡适的根据是这两种评点几乎完全不同,“两本同是所谓李贽批点本,而有这样的大不同,故我们可以断定两本同是假托于李贽的”。这两种看法根据都显得不足。不能因为叶昼伪托过李贽的评点,便认为所有的李贽评点都是假的;同样,因为两个本子不同,便断定没有一个是真的,这也不免有些荒唐。

第二种意见认为这两个本子都是真的,持这种意见的有容肇祖的《李贽年谱》和朱谦之的《李贽十六世纪中国反封建思想的先驱者》等。他们只是提出这种看法,并没有加以分析和考证。可能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前人有关这个问题的各种意见。

       第三种意见认为容与堂本是真的,袁无涯本是假的。持这种意见的有郑振铎的《水浒传的演化》、以及马蹄疾和肖伍等。

第四种意见认为袁无涯本是真的,容与堂本是假的。持这种意见的有戴望舒的《袁刻〈水浒传〉之真伪》(载戴望舒《小说戏曲论文集》)和王利器的《〈水浒〉李卓吾评本的真伪问题》(载王利器《耐雪堂集》),以及叶朗的《叶昼评点〈水浒传〉考证》(载叶朗《中国小说美学》)等。

有意思的是,何心在自己1954年版的《水浒研究》中认为容与堂本是真的,而在1957年版的《水浒研究》中则推翻了自己的前说,认为袁无涯本是真的了。

从现存的材料来看,似乎袁无涯本接近李贽评本原貌的说法比较可信。最有力的一条根据是袁小修在《游居柿录》中谈到万历四十二年八月他见到袁无涯本的情况:“袁无涯来,以新刻卓吾批点《水浒传》见遗,予病中草草视之……今日偶见此书,诸处与昔无异,稍有增加耳。”袁小修是李贽的至交,亲眼见过李贽手批本,又见过袁无涯的刻本,所以才能比较出袁无涯本与李贽原批本的细小差别。如果袁无涯本是假的,一定逃不过袁小修的眼睛。而且袁无涯本书前有一篇杨定见写的“小引”,称言是他将李贽批定《忠义水浒传》和《杨升庵集》二书交给袁无涯的。而李贽本人曾在《焚书》的书信和诗歌中把杨定见称为自己的好友,所以杨定见的这篇“小引”也应当是可信的。

       另外,从评点的内容来看,也能说明袁无涯本的评语接近李贽的思想。在对待宋江的态度上,两个评本的态度可以说是截然相反。袁无涯本的批语对宋江全面肯定,它赞扬宋江“义气深重”(第六十四回末总评),“生平以忠孝为心”(第三十五回眉批);而容与堂本对宋江是全面否定,它恶狠狠地骂宋江是“罪之魁、盗之首”(第十八回眉批)。在对梁山事业的态度上也存在着同样的分歧。袁无涯本对梁山英雄和起义事业多是热情赞扬,而容与堂本则多有嘲弄讥笑。如第三回写史进对朱武说现在不想入伙,容与堂本夹批道:“既知此矣,何必到此!”而袁无涯本的眉批则是:“说不落草,究竟落草。英雄心迹别有所明。”类似情况还有很多。从这种分歧中可以看出,容与堂本批语的思想不大符合李贽的思想,而袁无涯本批语的思想则与李贽的一贯思想一致。所以从八十年代以后,大部分学者都倾向袁无涯本为李贽所作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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