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大学图书馆现藏《金琬钗》一部。此书不著撰人，为清代乾嘉间德兴堂刊本，四册一函，版心十一厘米。半叶六行，行十三字，白口双边。该馆将此书作为小说收藏，列在小说一类。原因是书内目次为回目。按此书十八回并非章冋之目，而为传奇目，现抄录如下：

一回琬钗                 二回上王                 三回驾崩

四回吊钗                 五回验尸                 六回成仙

七回成亲                 八回借水                 九回除奸

十回怀孕                 十一回赠钗         十二回退钗

十三回收女       十四回告状         十五回验茔

十六回画工       十七回审妃         十八回大审

除回目外，书前后未见序跋，各回末均署“德兴堂发”。再从书中内容看，有唱词、宾白、道白及过场叙语，角色行当均备。只是唱词均未标曲牌名。书中未题著者，据刊刻年代和书中的民族意识推测，大约是清初人所为。该书未见文献载录，连庄一拂先生《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和孙楷第先生《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亦未收录，可见确为海内罕本。

故事叙述汴梁祥符县人崔护欲与小仆赴京应考，崔母命仆人将二位女儿送崔护之物带来。在二姐所送兰衫中掉下金钗一只（以上一回）。唐中宗复位后，欲封宗楚客、崔湜。时崔护父崔琬于朝中居监察御史，力谏中宗不可。适燕钦融揭露宗楚客通番和崔湜通韦后的罪行，被宗楚客当场杀死，崔琬辞职归里（以上二回）。韦后与崔湜事泄后，崔与韦后谋划对策。安乐公主与母合谋鸩死中宗（以上三回）。清明节东华庙会上，崔大小姐看中书生卢充，以金钗掷之，被庙中炼烨和尚拾去（以上四回）。炼烨夜赴崔府，欲淫崔大小姐。女不从，被炼烨扼死。次日验尸时发现家仆衣帽和金钗在小姐身边。丫环云金钗昨失于庙中（以上五回）。天上玄女金童奉娘娘之命，让玉女化为崔二小姐之身下凡合缘，九狸仙为其侍女，二人夜奔卢生斋（以上六回），二人巧言说服卢生，卢与玉女化成的崔二小姐成亲（以上七回），崔护入举不中，以酒解愁，路遇村姑桃小春，以借水为由上前挑逗，遭拒绝（以上八回），刘幽求与李隆基诛韦后、安乐公主及宗楚客、崔湜，立睿宗李旦（以上九回）。桃小春悔思崔护。崔护又过此地，桃父女不在，崔留诗门上（以上十回）。桃小春见诗痛思而死，崔护回转，小春复生，崔以金钗赠之（以上十一回）。玉女被召上天。番兵进犯，官兵大败。真正的崔二小姐与丫环给大小姐上坟，遇卢生。卢欲与之叙旧，二人不识而斥。卢生怒退金钗(以上十二回）。二小姐羞愤之下，投水自尽，被船工南宫商救下，认为父女而居焉（以上十三回）。二小姐失踪后，崔府告为卢生所害，县令审卢生、丫环，均不得实情。县令拜东华庙得签语而又不解（以上十四回）。县令开棺验茔，断定卢生盗墓取钗，以欺崔女。狐仙设计解脱卢生，使之进京赴考（以上十五回）。天子选妃，按图像选中桃小春。桃老以金钗证已许人。差役不听，押桃父女上京（以上十六回）。桃父女一行夜宿南宫家。崔女认桃女金钗。桃小春叙其始末，崔女认小春为嫂（以上十七回）。崔护、卢充二人应考及第，各欲接女。县令认出卢充，又追旧案。狐仙出面解释，众人释然。适天子旨命二人成亲，并授官征番。全剧终（以上十八回）。

历史上曾出现很多有关崔护爱情的戏曲小说。宋代官本杂剧有《崔护六么》、《崔护逍遥乐》，元南戏有《崔护谒浆记》，宋话本有《崔护觅水》，诸宫调有《崔护谒浆》。《录鬼簿》中著录元代白朴、尚仲贤各有《崔护谒浆》杂剧。明代杂剧有孟称舜《桃花人面》、凌濛初《桃花庄》、《颠倒姻缘》，明代传奇有金怀玉《桃花记〉〉，王澹《双合记》，佚名《题门记》、《登楼记》。清代杂剧有舒位《人面桃花》，曹锡黼《桃花吟》。以上诸剧除孟称舜《桃花人面》，曹锡黼《桃花吟》二剧全存外，余皆佚。故事本事皆出唐孟棨《本事诗》。记崔护清明春游城南，至一人家求饮，内有女子与之。二人脉脉有情。明年崔护又至，女子父女不在，崔题诗门上而去。女子归来，见诗痛思而病，绝食数日而死。崔数日后又至其家，女父吿其状。崔恸哭之，女竟活。二人成亲。孟称舜、曹锡黼作品中情节与《本事诗》原文基本一致，金怀玉的传奇虽増添了崔护傭书于女家的情节，但也没有大的出入。这几部作品都旨在歌颂“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牡丹亭》作者题词）的思想，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超出爱情剧的界限。《金琬钗》一剧除崔护爱情线索外，又增添了卢充与崔家二位小姐的爱情纠葛，以及唐中宗被弑，番兵进犯等一系列重大的历史事件，又有天上玉女穿插其间，调节情节发展的节奏，并以二件宝钗作为贯穿全剧的道具。其结构之宏大、构思之缜密、冲突之复杂，在戏曲史上较为罕见，它显示了清初戏剧艺术的较高水平，为研究清初戏曲和中国戏曲史，提供了新的材料。

作者工作羊位；南开大学中文系

（原载《文献》1988年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