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世说新语》

宁稼雨

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给我们留下丰富的精神财富，给予我们今天的生活以知识和启迪。千姿百态的历史文化品类，给后人留下充足的选择余地，使其可以选择倾心所在。有人喜欢万紫千红、朝气蓬勃的盛唐气象，有人喜欢老成持重、深沉细腻的宋人画风。而魏晋风度，也以其独有的风貌和魅力，享誉后世。


   魏晋风度的魅力，也许就在于它将中国传统文化中“道优于器”和“得意忘言”的高深哲学理念演绎成为一种具体的人生实践过程，让我们不仅得到美的享受，更能得到人生的营养。从20世纪80年代进入学界以来，《世说新语》和魏晋风度一直是我本人学术研究和相关科普工作的重心之一，相关著作大约进入两位数，相关论文大约进入三位数。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这是一个说不尽的话题，力图从体例框架和结构思路上，脱离以往同类研究的思路窠臼，另起炉灶，努力打探追寻《世说新语》和魏晋风度研究的一个新天地。

   《〈世说新语〉：魏晋文化大潮下的百态人生》分为六章，分别是第一章《〈世说新语〉的作者与书况》、第二章《魏晋文化精神总览》、第三章《以超然精神追求取代物质欲求》、第四章《以个体自由洒脱取代社会规矩樊笼》、第五章《以士人道统良知取代皇权势统控驭》、第六章《以审美人生态度取代现实功利人生态度》。其中，从第三章开始，以四章篇幅，将我本人总结的魏晋文化总体精神的四个方面，用《世说新语》的形象生动故事加以诠释和分析。

   从以上框架描述可以看出，与此前我的《〈世说新语〉暨魏晋风度研究》相比，这本书在整体框架结构上更加注意从宏观与微观的结合融汇中去总结《世说新语》的内在文化意蕴，去挖掘魏晋文化的精神实质。

   所谓宏观，是指全书的整体结构框架体现了浑然一体的系统性。此前我对《世说新语》和魏晋文化研究的基本模式是类别分列式，即从社会层面、行为层面和精神层面三个角度来挖掘梳理魏晋文化的多层文化意蕴。比如社会层面的门阀士族崛起表现和人物品藻社会风气，行为层面的饮酒、服药、服饰等等，精神层面的玄学等。这样的展示方式是希望从具体的文化侧面中去探测追寻魏晋文化的社会画卷。而这本新著的结构框架则从大处着眼，将魏晋文化总体精神作为全书的结构总纲，将其总体精神的四个方面作为分章依据。这样操作的目的是尽量强化和深化读者对于魏晋文化总体精神的理解和把握。

   所谓微观，是指宏观的魏晋文化总体精神框架，需要通过具体形象的人物故事来诠释和说明，用生动形象的故事，去梳理和描述魏晋文化总体精神的四个方面本身的内在状况和动态演变趋势。例如《以超然精神追求取代物质欲求》一章中，在从理论层面概述人类精神需求和物质欲求的基础上，一面以“他家的厕所为何如此豪华”来表现一些暴发户士族追求物质欲求的生活，一面又以“王戎为什么口不谈‘钱’字？”“如此晒衣打了谁的脸？”“阮孚蜡屐为何能取胜？”等几篇故事来说明精神追求对于物质欲求生活态度的胜出。又如《以审美人生态度取代现实功利人生态度》一章中，在理论层面对于审美和功利两种人生态度做出简析陈述后，一面以“曹操为何对‘乱世奸雄，治世能臣’的评价自鸣得意？”“曹丕为何要逼迫亲兄弟‘七步成诗’？”来展示一种功利人生态度的行为方式，一面又以“谢安泛海的审美哲理”“雪夜访戴的美好人生境界”等几篇作为对比看出审美人生态度的优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