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摭遗（28）
弁言：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我陆续为若干种古代小说工具书撰写词条约几十万字，为我后来撰写《中国文言小说总目提要》奠定了重要基础。但这些词条撰写时大多用纸本手写，原稿交出版社而手里没有底稿。好在现在有了先进的技术措施，把出版物中的文字复制下来变为文档已经不是多大的难事。所以希望能把这些文字重新采撷下来，保存起来，公之同好。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

二、《中国古典小说艺术鉴赏辞典》（全一册）

主编：段启明，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

副主编：华森、唐志辉

本人忝列编委，撰写二十六条，并组织部分词条编写工作。

***********************************************************

《西京杂记》

《西京杂记》,轶事小说集。作者旧有刘歆、葛洪、吴均三说,人多认为葛洪所作。本书是记载西汉时期朝野轶闻和典章制度的杂记体小说。其内容可分四类:

其一,宫廷生活。有些记录西汉的宫廷建筑,衣饰器物及风俗习惯等,并非小说。其小说性较强的是那些皇帝后妃、王公贵族等上层社会人物的腐化堕落生活的描写。最著名的如《画工弃市》记王昭君不肯贿赂画工,竟被远嫁匈奴。既可见画工的贪鄙无耻,又可见汉元帝的荒淫和残暴。后人将此故事或演为小说戏曲,或引为诗文典故,影响极为深远。又如《赵后淫乱》记叙汉成帝时赵后与轻薄少年淫通,“日以十数”,“无时休息”这些糜烂透顶的肮脏生活对于书中记载的那些象征大汉帝国威严的未央宫、上林苑、昆明池等不啻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其二,名人轶事。书中记载西汉历史名人的内容较多,是书中较精彩的部分。如《相如死渴》叙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以沽酒为业,歌颂自由爱情,传为千古佳话。《金石感偏》条写李广射虎于冥山,“镞破竿折而石不伤”,即为“至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典故。《闻诗解颐》条写匡衡穿壁引光夜读,终成大器。被历代士子奉为好学深思的楷模。他如扬子云博学多识,东方生善啸,司马迁作《史记》,董仲舒以阴阳学释冰雹雨雪,公孙弘刑名论一字千金，都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西汉时期文人士子的人生态度和精神面貌。

其三,劳动人民事迹。书中很多故事记述劳动人民以手工技巧所创造的物质财富,表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才能。在表现人民生活的题材中最感人的是《秋胡戏妻》的故事。这个故事歌颂了一位劳动妇女勤劳正派,不为金钱所动的高尚品德,鞭挞了秋胡的不道德行为。后人据此改为戏曲,盛演不衰。

其四,怪异故事。书中有部分怪异题材故事,瑕瑜参半,既有方术之士的异想天开和封建迷信说教,也有些积极健康的作品。如《东海黄公》的故事,不仅以黄公制龙御虎的奇术歌颂人民群众战胜自然的宏伟气魄,而且故事本身又是角抵戏起源的根据之一,是极为珍贵的戏曲史资料。

书中佳作很多,又各有特色。有的结构完整,情意俱佳,如《相如死渴》;有的性格刻划活灵活现,如《秋胡戏妻》;有的构思精巧,曲折生动,如《画工弃市》等。但其共同特点,是长于构思,文笔简洁。鲁迅称此书在古小说中“意绪秀异,文笔可观”,深为允当。(宁稼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