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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州历史文化考察：大树楼桑村刘备故里身份的疑窦

发布时间：2021/12/17 阅读次数：807 字体大小: 【小】【中】【大】

一个偶然的机会，6月与门下几位在校学生有过一次涿州历史文化考察的机会。我们从天津自驾出发，第一站来到三国刘备故里，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便发现这小小的弹丸之地，竟然有两处可以被称为“刘备故里”的地方，一处是河北涿州楼桑庙村的“三义庙”，一处是涿州市林屯镇大树楼桑村。我们按照导航顺序，先来到大树楼桑村。

当导航显示已经达到目的地附近时，我们却非常诧异，因为看不见任何建筑或者相关标志。停车咨询一位村民，答曰“到前边就看到了，什么也没有，就一块碑。”来到村边田野空地，才发现赫然矗立一块巨大石碑。
两处刘备故里本身就已经令人产生疑惑，这块独立田边的石碑更是令人起疑。于是回来查了一下相关材料，发现盖因早期史料记载模糊所致。《三国志》其中的《蜀书·先主传》只是说“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五丈余”。其余便无更多的文字。北魏的郦道元在他的《水经注·十二拒马水》中说，“今县南二十里有大树楼桑村，相传即备故里。”他虽然较之晋代的陈寿说得具体，但似乎也不那么肯定。唐乾宁四年在涿县城西南十余里处为纪念刘备而建立了汉昭烈庙，即今天仍然存在的“三义庙”。因为这个三义庙的出现，把刘备故里的问题复杂化了，从此刘备故里便出现楼桑庙和大树楼桑两个说法。
很多人未作详查，把楼桑庙当成了大树楼桑。朱熹《谒昭烈庙二首》则把楼桑庙当成大树楼桑。
其一
楼桑大树翠缤纷，凤鸟鸣时曾一闻。
合使本支垂百世，讵知功业止三分。
空村常带燕山雪，古庙犹飞蜀道云。
尚赖一方传正统，离离芳草半斜昏
其二
谁怜汉室竟三分，桑柘枯条带落曛。
遗老凋零披草莽，故宫惨澹会风云。
龙飞旧国传今日，龟载穹碑篆古文。
俯仰空成诗客恨，啼乌满树不堪闻。

风气流传，以讹传讹，人们逐渐把楼桑庙当成了早期文献中提到的刘备故里“大树楼桑”，如清代诗人宋荦《过楼桑村谒汉昭烈庙》：
弓遗白帝志难偿，正统千秋自蜀疆。
古庙岿然当独鹿，新枝沃若发楼桑。
云旂羽箭关张侍，乳燕鸣鸠禁籞荒。
读罢迎神碑上曲，梓花开落又斜阳。

对楼桑庙和大树楼桑能够明确区分的文人是金代大诗人元好问，他在《摸鱼儿·楼桑村汉昭烈庙》写到：
问楼桑、故居无处，青林留在祠宇。荒坛社散乌声喧，寂寞汉家箫鼓。春已暮。君不见、锦城花重惊风雨。刘郎良苦。尽玉垒青云，锦江秀色，办作一丘土！
西山好，满意龙盘虎踞。登临感怆千古。当时诸葛成何事，伯仲果谁伊吕？还自语。缘底事、十年来往燕南路？征鞍且驻。就老瓦盆边，田仇共饮，携手醉乡去。
开头两句“问楼桑，故居无处，青林留在祠宇”明确说明，他来到这里寻找传说中的刘备故里大树楼桑故居，没有找到，只找到了所谓“祠宇”，即楼桑庙。
关于大树楼桑为刘备故里，当地还流传这样一个传说：
刘备母亲逃荒到今楼桑庙（说明这个传说产生于唐代楼桑庙建立以后）栖身于庙，后来主事的和尚发现她已怀有孕，忙将其赶出庙门，并对她说，何时走到鞋有二斤半重，就可以住脚停步。是日正逢滂沱大雨，道路泥泞，女人又饥又渴，她实走不动了，正逢一村，一称鞋子，恰好二斤半，结果就在大树楼桑落户了。故事明确把楼桑庙和大树楼桑分为两地，应该的确是本地人传说。
受历代名人的影响，后来史志如《涿州志》《涿县志》对刘备故里模棱两可，基本是两处并提。如1937年版《涿县志》第一编中《名胜古迹》中引用《天府广记》的话说：“楼桑在涿州东南为汉昭烈故里，有桑树高十丈，亭亭如盖。儿时与宗中诸儿戏桑下，指为羽葆盖车是也。”又如金代王庭筠《涿州重修昭烈帝庙碑》碑文中：“涿先主之故家也，庙距涿州十里而远。”很显然，这是指的楼桑庙。罗贯中在《三国演义》开篇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中说：刘备“家住本县楼桑村”。他既没有说“大树楼桑”也未提及楼桑庙，而说“楼桑村”这种模糊折中的方法，作为“七实三虚”的历史小说来说，应该是明智之举。这至少说明，到元末明初时，刘备故里仍未有统一的说法，同时除大树楼桑村和楼桑庙之外，又出现了黄楼桑、泰楼桑、楼桑铺，五楼桑并存，这就更增加了考察的复杂性。或许这就是明清及民国间编纂的《涿州志》《涿县志》一直没有确切说法的原因所在。
看来，因为唐代开始纪念刘备昭烈庙（今三义庙）的建立，抢了大树楼桑刘备故里的风头。近年传统文化复兴，可能大树楼桑受此启发，头脑开始明白，于1996年树立了田边那块“汉昭烈皇帝刘备故里”石碑，每年农历三月廿三，这里都要举行盛大的楼桑春社文化庙会，方圆数十里的乡邻扶老携幼纷纷到此赶庙，各家商号、小商小贩蜂拥而至。大树楼桑能否恢复刘备故里的正宗地位，可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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