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size=12.0pt]王仙客、无双故事的文本演变及其文化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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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size=12.0pt]一、[size=12.0pt]王仙客、无双故事相关文献综述
[size=12.0pt]宋元时期仙客、无双的故事流传已经非常广泛,不仅被收入类书,而且进入了文人创作的诗词,成为被不断引用的典故。除《太平广记》卷四六八所引之外,随着仙客、无双故事的经典化,一些故事中的元素往往被文人拿来书写,比如王仙客被岳母戏呼为王郎子一事,古押衙已成为侠义的代名词等。曾慥《类说》卷二十九引《丽情集》所载《无双仙客》;(宋)祝穆撰《事文类聚》后集卷十四人伦部“义士还妻”条记仙客无双故事,注明出自《太平广记》;宋谢维新编《事类备要》前集卷二十八亲属門记无双仙客事;宋佚名《锦绣万花谷》卷十四,卷十六记无双事,所记亦是出自《太平广记》;宋佚名《古今类事》卷十七墓兆门有《无双遭变》一篇,所引出自《秘阁闲谈》(“《秘阁闲谈》是一部志怪性质的小说集,《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文献通考》、《宋史·艺文志》均已著录,入小说类。宋人吴淑所著”[size=12.0pt][1]169[size=12.0pt]);委心子编《新编分门古今类事》卷一六有《仙客遭变》;皇都风月主人编《绿窗新话》卷三《王仙客得到无双》;罗烨《新编醉翁谈录》卷一癸集“重圆故事”条记《无双王仙客终谐》。元杂剧方面,据郭英德《明清传奇综录》上载:“元阙名有《王仙客》戏文,已佚,《九宫正史》、《寒山堂曲谱》收录残曲5支,与《明珠记》完全不同。其后元山东平原人白寿之亦有《无双传》戏文,已佚,今存残曲10支。”[size=12.0pt][2]37[size=12.0pt]
[size=12.0pt]另外,有很多文献涉及到无双仙客这一故事的某些元素,宋人钱易《南部新书》甲卷记有:“古押牙者富平居,有游侠之才,多奇计,往往通于宫禁。”[size=12.0pt][3]14[size=12.0pt]刘斧《青琐高义》卷五张实《流红记》:“天虽高而听卑,人苟有志,天必从人愿耳。吾闻牛(王)仙客遇无双之事,卒得古生之奇计,但患无志耳,事固未可知也。”[4]47宋吕祖谦撰《观澜集注》乙集卷五:“古押牙,富平县侠客也,盗取奉陵宫女无双,以与王仙客为妻,死者数人,押牙亦自刎”。在《无双传》中王仙客被刘夫人戏称为“王郎子”,宋人创作诗词时有以“古押衙”、“王郎子”为典故的,《施注苏诗》卷十九:“古生亦好事,恐是押衙孙”,《东坡诗集注》:“先逢玉雪王郎子”,两首诗后注均是引自《太平广记》。周邦彦《片玉集》、秦观《调笑令》中都有咏无双事。元洪希文《续轩渠集》卷六七《挽方学录若梅与内子合葬》:“慈亲哭囝若为情,婿身本是王郎子”,后引《太平广记》,不难看出无双仙客已经成为“金玉良缘”的象征。与之相同的文献还有很多,如阴时夫辑《韻府群玉》等。
[size=12.0pt](二)、明清时期
[size=12.0pt]明清时期是无双仙客故事的改编期,出现了很多篇幅较长,艺术水平较高的作品,如明人陆采所作的《明珠记》,共四十三出,内容描写上极尽悲欢离合之致
[size=12.0pt]梁辰鱼有《无双传补》,乃是在《明珠记》第二十出增加采蘋和仙客叙旧之事,约有五百言。小说方面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九《莽儿郎惊散新莺燕,诌梅香认合玉蟾蜍》一篇将无双和仙客的故事做了入话;清崔应阶《双仙记》;清杨豆村有《无双传》传奇,可惜已经亡佚,无法看到其内容;近代有京剧《无双》,蒲剧《明珠记》,评剧《无双》。
[size=12.0pt]除了文人的再创作外,明清很多的小说作品选也收录了无双仙客故事,汤显祖《虞初志》卷五,王世贞《艳异编》卷十,《五朝小说[size=12.0pt]∙[size=12.0pt]唐人百家小说》传奇家;秦淮寓客《绿窗女史》卷二宫闱部遣放门;《一见赏心编》卷一一豪侠类;《情史类略》卷四《古押衙》;《合刻三志》志奇类;《雪窗谈异》卷五《豪客传》;朝鲜编《删补文苑楂橘》卷一《古押衙》;[size=12.0pt]明戴冠撰《濯缨亭笔记》卷五;明彭大翼撰《山堂肆考》卷九十四亲属类“没入掖庭”;清代有《唐人说荟》第十一集、《香艳丛书》六集卷三、《龙威秘书》四集《晋唐小说畅观》、焦循撰《剧说》卷二、沈青峰撰《陝西通志》卷一百、王初桐撰《奁史》卷五婚姻門、王棠撰《燕在閣知新录》卷十、徐松撰《唐两京城坊考》卷四、严长明撰《西安府志》卷七十七拾遗志。无双仙客在文献中的记载还有很多,这里不一一赘述。
[size=12.0pt]二、王仙客、无双故事文本演变轨迹
[size=12.0pt]仙客无双故事创作于唐代,新变于明清,由唐代的“奇”,发展到宋代的“实”,再到明清的“俗”和“杂”,是非常具有典型性的故事类型。
[align=center][size=12.0pt](一)、唐代——刀光剑影里的传奇豪侠爱情
[size=12.0pt]薛调《无双传》叙仙客解救无双一事,以忠贞不渝的爱情为核心,以历史上的泾原兵变为背景,以古押衙出手相救为点缀,叙写了唐代版“倾城之恋”。在薛调笔下,仙客早年丧父,随母亲到舅舅刘震家居住,关于王仙客的家事与家世薛调没有交待。长期居住在舅舅家的仙客对表妹无双产生了情愫,仙客母病中为仙客求娶无双,刘震婉言拒之曰:“姊宜安静自颐养,无以他事自扰。”[size=12.0pt][5]2170[size=12.0pt],后仙客母亡,归家守孝,孝满复到舅家,刘震已经官至尚书租庸吏,而无双已经出落的“资质明艳,若神仙中人”[size=12.0pt] [6]2170[size=12.0pt],仙客求娶之心更切,殷勤对待舅父舅母,但还是未能如愿。后泾原兵变,朝廷倾覆,刘震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把无双许给仙客,但几经周折刘震夫妇身死,无双没入掖庭,仙客无双咫尺天涯。后仙客归襄阳,村居三年。兵乱平后,仙客入京寻找无双,得旧史苍头塞鸿,无双婢女采蘋,仙客知遇京兆尹李齐运。后来仙客派塞鸿打探园陵洒扫的宫女,在其中发现了无双并得到了无双的书信,从信中得知富平县古押衙,人间有心人也,能救无双出掖庭。于是仙客访得古押衙,赠与金银珠宝,但并没有开口提救无双之事,后古生见仙客,仙客才以实告之,古生答应愿为之一试,半年后古生带回无双,为了保证仙客无双的安全,古生杀十余人,自己也自尽了,无双与仙客终老故乡,故事结局是圆满的,但却透露出几丝悲凉。[size=12.0pt]
[size=12.0pt]唐人“始有意为小说”,追求“奇”,奇人奇事,明人胡应麟读完故事后惊叹不已云:“《王仙客》亦唐人小说,事大奇而不情,盖润饰之过,或乌有、无是类不可知。”[size=12.0pt] [7]434[size=12.0pt]唐传奇在描写上非常细腻,如文中描写了王仙客的几次哭,当仙客得知想要逃出城的刘尚书夫妇和无双被扣押时,他“失声痛哭”,当三年后重返京城遇到旧使塞鸿“握手垂涕”,当仙客得知刘尚书夫妇被处极刑,无双没入掖庭时“哀怨号绝”,欲哭无泪,当读到无双的书信时“茹恨泣下”,当古押衙原为仙客一试时“仙客泣拜”,当得知无双被毒死后“仙客号哭”,每一次哭,蕴涵的感情都不一样;再如对于无双的描写,虽然题目是《无双传》,但是无双并没有占很大篇幅,仙客眼中的她明艳动人,当无双见到塞鸿时,开口便问“郎健否”,可以看出对仙客的爱恋,后机智留书,让仙客去寻古押衙,笔墨不多,但聪慧美丽的形象却入木三分。在叙事上悬念叠生,而非平铺直叙,特备是仙客得知无双被毒死后,他并不知道是古押衙所为,后来押衙自尽也是奇之又奇。古押衙在文中颇战国刺客豫让的影子,大义凛然,视侠义如生命,读之令人不忘。《无双传》全文充满了奇幻色彩,到了宋人笔下,奇幻色彩退去,现实成分增加。[size=12.0pt]
[size=12.0pt](二)、宋代——宋人笔下的洗去奇幻平实抒写[size=12.0pt]
[size=12.0pt]宋代对于仙客无双故事的再创作不多,但是在很多文人编的集子里收录的《无双传》,在收入的时候,对故事多有改写。前文提到的[size=12.0pt]曾慥《类说》卷二十九引《丽情集》所载《无双仙客》;(宋)祝穆撰《事文类聚》后集卷十四人伦部“义士还妻”条,注明出自《太平广记》;宋谢维新编《事类备要》前集卷二十八亲属門记无双仙客事;宋佚名《锦绣万花谷》卷十四,卷十六记无双事,所记亦是出自《太平广记》;宋佚名《古今类事》卷十七墓兆门有《无双遭变》一篇,所引出自《秘阁闲谈》,这些文集里所收大抵是改编自《太平广记》,是非常具有时代特征的改编。仙客无双的故事进入宋人编的文集中后篇幅上大体上是减少的,删去很多细节描写,有些甚至存在逻辑不通的问题。曾慥《类说》里的《无双仙客》,内容上就很简洁,与《无双传》相比,风格上平缓质实,描写上删除了很多情感表达的抒写,如仙客几无哭处,人物形象塑造缺乏个性,故事平铺直叙。文本中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仙客与无双自幼订了婚约,在《无双传》中,二人是否定有婚约含糊其辞,在文章开头并没有交待婚约之事,只是在文中有一句“我舅氏岂以位尊官而废旧约耶?”但舅氏却说“向前亦未许之”云云,在宋人笔下仙客与无双从小便订婚约,笔者以为是出于宋代礼教之防的考虑。从语言上看,宋人加工过的《无双传》缺少文采,鲁迅先生曾经指出:[size=10.5pt]“[size=12.0pt]宋一代文人之为志怪,既平实而乏文采,其传奇,又多托往事而避近文,拟古且远不逮,更无独创可言矣。”[size=12.0pt][8]63[size=12.0pt]这种创作态度反映到对前人故事的收集整理上则是删除他们认为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地方,或者根据自己理解的篡改其中的细节,罗烨《醉翁谈录》之《无双王仙客终谐》,当仙客得知婚事不成时,不是悲痛,而是“恨之”,这里的王仙客更像一个普通人,因为得不到而生恨,在唐传奇中,仙客走归襄阳是因为官兵收捕,在罗烨笔下,仙客见无双无法出城就直接回去了,这样看来似乎仙客对于无双的爱份量上没有唐传奇重。仙客无双故事在宋代逐步走向世俗化,到了明清,世俗化更加明显,同时由于文学体裁上的变化,故事也发生了很多新变。[size=12.0pt]
[size=12.0pt]([size=12.0pt]三[size=12.0pt])[size=12.0pt]、明清[size=12.0pt]——[size=12.0pt]世俗文化里的才子佳人故事[size=12.0pt]
[size=12.0pt]明清是仙客无双故事新变的时期,这种新变不仅体现在故事体裁上,而且还体现在审美倾向、故事内容、人物形象、文化意蕴等各方面。代表作品为明人陆采的传奇《明珠记》,清崔应阶、吴恒宣合作传奇《双仙记》,由小说到传奇,体裁的不同,也是故事新变的一个原因。
[size=12.0pt]明代推崇个性解放,尚“情”,尚“俗”,在传奇的创作方面“十部传奇九相思”,多是才子佳人故事,才子与佳人之间是爱情至上,仙客无双故事也被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明珠记》为陆采所作,题为《明珠记》是因为在故事中以一颗明珠作为男女主人公悲欢离合的连接点,作用如同《桃花扇》里的桃花扇,《长生殿》里的金钗钿盒。故事的主要情节主要沿着《无双传》展开来,但增加了忠奸斗争的描写,具有时代特色。王仙客在《明珠记》里是先朝谏议大夫王公之子,在家世上与无双门当户对,他风流多情,爱慕无双,在唐传奇中简单的一句窥门户,在明传奇里则是大胆的偷窥无双的窗户:“未遂东床志,先窥绮阁人。小生为亲事而来,争奈舅舅全然不提起,未知成否若何,小姐又不能够厮见,好生纳闷,今日打听得小姐卧房在画阁儿下,只做不知,一直撞入去,饱看一回,多少是好。”[size=12.0pt][9]14[size=12.0pt]这一情节明显是模仿王实甫《西厢记》张生窥莺莺而来,另外仙客多了一点普通人有的自私,对于刘震夫妇和无双的被困,他想到的是逃奔故乡,且未曾与看守行李的塞鸿打招呼,直到再遇到塞鸿时,他才说“我看事势不好,怎敢转来。”[size=12.0pt][10]48[size=12.0pt]无双的正面描写增加,是剧中“名副其实”的女主角,典型的佳人淑女形象,比《无双传》中的无双更为丰满,她不同于莺莺,无双严守礼教,面对仙客的撩拨她无动于衷,并且亲自呵斥。古押衙的人物形象与命运有很大变化,神秘色彩减弱,“《无双传》中的古押衙更像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形象,为了突出古押衙的奇,文中对古押衙的设置是突然出现又突然终结自己的生命,就连救人的过程都是极为精简,让人无法探究他的经历。而《明珠记》将古押衙的人物经历进行了完整地描写,从他的经历、弃官归隐、救人的纠结、救出无双、追随茅山仙师求仙问道等。在故事内容上增加了忠奸斗争,刘震一家被奸相陷害,骨肉分离,这一情节是《无双传》里所没有的内容,由于明代的政治环境,很多传奇,杂剧,小说作品都增加了忠奸斗争的情节。仙道成分的注入,也是一大亮点,把人世的分合归为前世的姻缘,故事最后是大团圆模式,少了唐传奇中的悲凉,多了世俗文化下的默默温情。
[size=12.0pt]清代的仙客无双故事主要是在叙事文学技巧的发展鼎盛期和封建王朝的太平时节里,有出于情节考虑改编仙客无双故事的,如李渔,有宣传忠孝节义的,如崔应阶、吴恒轩《双仙记》,《双仙记》开篇即讲“刘尚书尽忠遭陷狱,古押衙仗义救倾城。王仙客孝遵遗命约,无双女节守再生盟。”由传奇豪侠到才子佳人爱情再到忠孝节义,无双仙客故事逐渐成为宣扬封建教化的工具。在人物改写上,一步步净化,仙客变成了敦厚的彬彬君子,不再窗外偷窥,而是花园偶遇,无双守节,至孝,刘振一身正气,为国为家,古押衙一身向道,品行高古,整部作品的人物设定近乎完美。从叙事上看,《双仙记》的叙事艺术更为高超,运用“巧合”把《无双传》,《明珠记》中逻辑断裂的地方缝补,整个叙事堪称完美,《双仙记》的成书也可以看出戏曲艺术的发展进步。关于文本分析,不一一赘述。
[size=12.0pt]三、王仙客、无双故事的文化内涵分析
[size=12.0pt]刘勰《文心雕龙[size=12.0pt]∙[size=12.0pt]时序》:“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size=12.0pt][11]407[size=12.0pt]一种文学样式的发展变化或多或少的都带有时代的烙印,而这种烙印里又带有文化基因,仙客无双故事的演变是多重文化因素作用的结果。[size=12.0pt]
[size=12.0pt](一)、王仙客、无双故事演变与士人心态[size=12.0pt]
[size=12.0pt]“[size=12.0pt]在漫长的中国封建社会中,小说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比诗、骚、史书低得多,被视为‘街谈巷语’,具有较强的随意性,作者能够更自由地形容、发挥。与其他文体相比,小说的涵盖面更广,导言它可以大胆虚构、幻设、‘鬼物假托’,这些都是诗、骚、史书不能与之相比的,也就是说,小说可以比诗、骚、史书更方便地表达作者的寄托。”[size=12.0pt][12]7[size=12.0pt]卞孝萱先生的观点是非常有说服力的,小说创作与士人心态密不可分,薛调创作《无双传》以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泾原兵变为背景,再现了唐中后期藩镇割据,社会动荡的局面,在兵乱中薛调的叔父薛济丧生,这件事对薛调的父亲薛庸影响特别大,《新唐书·薛苹传》所附的薛膺事迹:“其弟齐佐兴元李绛幕府,绛遇害,齐死于难。膺闻,不及请,驰赴之,哀甚,闻者垂泣。”[size=12.0pt][13]3921[size=12.0pt]薛调无形中也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再加上薛调的大半生都在动乱中度过,看惯了杀戮与血腥,创作《无双传》来表达他对唐朝命运的思考。《无双传》中仙客无双因兵乱而不得不分离,这是对于藩镇割据,倾轧带给普通百姓伤痛的真实描写,若是没有这场兵乱,仙客,无双一家也许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不至于骨肉分离,有情人难成眷属,在这种环境下,读书人不得不思考国家的命运,普通人的生活状态,作品通过仙客对于无双的寻找寄托了希望社会安定,藩镇叛乱不再有的愿望。作品中设定了古押衙这一角色,极具神秘色彩,为报仙客知遇之恩,不惜身死。古押衙这一角色也许是薛调在乱世中希望出现的一类英雄,古押衙之死,换取了无双仙客团圆,结局是悲凉的,而现实情况也是令文人悲愤迷茫。[size=12.0pt]
[size=12.0pt]明代是中国社会文化转型的时期,“好货”、“好色”、“个性解放”是研究明代文化的三个重要主题,市民文化与士人文化的融合,给传统审美趣味注入了新鲜感,明代中后期提倡思想解放,王阳明心学的宣扬,明代商品经济的发展,“重自我,表现人性之真,表现人性中最为真实的感情世界的文学思潮,也反映到戏曲创作与戏曲批评上来,”[size=12.0pt][14]637[size=12.0pt]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陆采创作出了《明珠记》。陆采一生未仕,性格狷介疏狂,追求真我性灵,好道,这也就容易解释《明珠记》爱情至上的主题,注入仙道成分的描写,从陆采多次参加科举考试来看,他并非不染世俗,文中安排古押衙受朝廷封赏,押衙欣然下山领赏,这一细节的描写与唐传奇相比,是非常世俗化的,这也可以看出陆采尚俗的审美趣味。清代统治者为维护统治,加强了思想方面的钳制,一方面大兴文字狱,一方面用儒家的仁义道德包装自己,崔应阶、吴恒宣出于教化的目的改编无双,仙客故事应属情理之中,崔应阶为官四十余年,官至刑部尚书,太子太保,长期与统治阶级合作的过程中,崔应阶受传统道德礼教的熏陶,吴恒宣是崔应阶的幕僚,二人创作《双仙记》时自然要为教化服务,比如《无双传》中煎茶的是塞鸿,《双仙记》中却改为采蘋,这显然是出于男女之大防的考虑,维护宫女宫嫔的名节。士人心态的变化是仙客无双故事从唐朝的反映藩镇动荡到明朝的以情为主,再到清朝的宣扬教化主题转变中的一个关键因素。[size=12.0pt]
[size=12.0pt](二)、[size=12.0pt]王仙客、无双故事演变与报恩文化[size=12.0pt]
[size=12.0pt]王福叶在其《从<无双传>管窥古代侠士的恩义观》[size=12.0pt]一文中分析了古代侠士的恩义观,“报恩情结在侠士们心中并不是一朝一代的独特产物,而是贯穿于整个侠士世界,充斥着所有中国人的深层文化心理。知恩图报,有恩必酬的恩义精神成了侠士的代言,也是为民间所倾慕和向往的。”[size=12.0pt][15][size=12.0pt]64[size=12.0pt]文中分析了侯赢、豫让,田光,荆轲等为报恩而身死的侠士,并对古押衙的侠义精神作了探讨。唐代是一个任侠使气的时代,李白《赠从兄襄阳少府皓》:“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size=12.0pt][16][size=12.0pt]279[size=12.0pt]《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size=12.0pt][17]154[size=12.0pt]李白的诗里描写了神秘清高的侠客,唐代中后期藩镇割据加剧,“[size=12.0pt]藩镇割据,互相斗争,除了直接进行政治上和军事上的斗争以外,往往蓄养死士、收罗亡命.开展间谍和暗杀活动,借以牵制和镇慑对方,这样便出现了一些为主子蓄养、知遇报恩、效忠尽命的豪侠之士,而当时神仙方术的盛行,又把这些侠士描写成上天入地、来去无踪、具有超现实的武技,给作品蒙上神秘主义色彩,借以美化他们,增加统治者的威慑力量。”[size=12.0pt][18][size=12.0pt]39[size=12.0pt]所以唐中后期出现了很多豪侠小说,在众多如红线,聂隐娘这样的侠士中,报恩是他们行动的原因,古押衙亦是。《无双传》中古押衙极为神秘,风范不输战国侠士,仙客尽心待之,一年未开口,后得知实情说事情大不易,但出于报恩,愿意为之一试,具体过程数句概括,为了守住无双仙客的秘密,自杀而死,这样的报恩是悲壮的,到了明清对于报恩有了新的书写。
[size=12.0pt]《明珠记》里的古押衙神秘性几乎不存,对于报恩有了几分功利色彩,他先是索要无双赠给仙客的明珠,进而要求仙客搬去村中与他同住,不管是出于考验还是其他目的,这样的有条件报恩已经和唐传奇相差甚远,剧中还写了古押衙救无双时的内心纠结,俨然一个世俗中的人,而不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侠客,后来古押衙受到朝廷封赏,他下山领赏,也体现了报恩的世俗化。到了清代崔应阶,吴宣恒的笔下,报恩则是与忠君爱国,忠孝节义联系在一起,原本出于个人原因的行为,上升到了家国的层面,甚至还要有正统性,与那种一心报恩,忽略国家机器,社会次序的方式有别,古押衙的形象既是豪侠,又是有儒家君子的影子,但从整个作品的艺术性看,从唐传奇到明清传奇,古押衙的个性特征是一点一点被削减的,同时报恩的文化含义少了几分性情,多了几分教化意味。
[size=12.0pt]关于报恩,士人心态往往又与政治文化联系在一起,但政治文化已经是无双仙客故事流变中研究的热点,此文不再探究。
[size=12.0pt]结语
[size=12.0pt]仙客、无双故事的发展演变过程中,纽结了多种文化要素,体裁上的变化也给故事注入了新鲜活力,但故事的整体模式未变,以中国叙事学的研究方法,才能在动态中把握静止的内核,在静态中关照动态的外延。
[1].[size=12.0pt]王河真理著.宋代佚著辑考[size=12.0pt][M][size=12.0pt].[size=12.0pt]江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第1版
[size=12.0pt][4].宋刘斧编,青琐高议[size=12.0pt][M].古典文学出版社.1958年06月第1版[size=14.0pt]
[size=12.0pt][12].[size=12.0pt]卞孝萱著[size=12.0pt].[size=12.0pt]唐人小说与政治[size=12.0pt][M][size=12.0pt].[size=12.0pt]鹭江出版社[size=12.0pt].2003[size=12.0pt]年[size=12.0pt]06[size=12.0pt]月第[size=12.0pt]1[size=12.0pt]版[size=12.0pt].[size=12.0pt]第[size=12.0pt]7[size=12.0pt]页[size=12.0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