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与社会宗教(提纲)——徐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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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19 21:38:23
xu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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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与社会宗教(提纲)——徐姗
禅宗公案与诗歌

“禅是中国的产物。”(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由六祖慧能所创立的南禅顿教最终压倒了北禅,形成特色鲜明的中国禅宗,它的创立与兴盛标志着佛教中国化的顶点。在佛教中国化的过程之中,中国文化悠久的诗学传统与佛教相互渗透,吸收发展,使得禅与诗结下了不解之缘。禅宗公案是了解禅宗思想的重要途径之一,这些公案与诗歌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谓“公案”是禅师启悟学生的言行,尽管以“不立文字”为要义,禅宗还是有大量的公案以文字形式保留了下来,主要收录在《五灯会元》等书籍中。

禅宗公案的一个特点,是所谓“遮断箭头”,在学生追问终极问题,比如什么是佛,什么是祖师西来意的时候,禅师以全不相干、莫名其妙的话做回答。诗意的答案如“庭前柏树子”、“春来草自青”、“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粗俗的答案如“干屎橛”、“麻三斤”、“一个棺材,两个死汉”。这千奇百怪的回答是为了使学生明白“第一义”的不可言说性,所谓“我向尔道得是第二义”。要义不能通过语言和逻辑分析明白,只能依赖个体的领悟,这是宗教的神秘主义。禅宗希望以一种直觉的方式传达那很难传达的意思,因而公案的思维是非逻辑的,跳跃的,“直指人心”的。学生因禅师古怪的答案震惊而受到启发,一念之间,电光石火。好像《五灯会元•香岩智闲禅师》中记载香岩禅师的开悟:“一日芟除草木,偶抛瓦砾,击竹作声,忽然省悟”,瓦砾击中竹枝那清脆的一响,仿佛灵光乍现这类神秘体验的拟音效果。重视直观、强调个体感受,使得禅宗思想与艺术有了天然的相通之处。很多公案故事本身便是优美的,正如著名的拈花微笑的故事里“一花一世界”的美感。这便是所谓“悟”,像《沧浪诗话》所谓“禅道唯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也像钱钟书《宋诗选注》里批评神韵派的“以不说出来为方法,想达到说不出来的境界”,王维诗“君问穷通里,渔歌入浦深”是也。 “悟”是禅宗给诗的启发。诗是心灵的艺术,经由语言而诉诸情感,往往取得意在言外的效果。如王维《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花开花落的宁静自然中蕴含着静谧肃穆,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庄严,短章中充满了禅意。

公案的艺术特点不仅在悠然独远的境界,还在破空而来的言行。禅宗思想有强调人个性的一面,禅师除了打断话头的机锋,行事的轻视外物甚至发展到呵佛骂祖,如青原禅师烧佛像取暖,沩山禅师声言佛经“都是魔说”。这种奇崛的风格恰如诗人创造的跳荡奇异的诗境,如黄庭坚名句“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会心为之作咏》)。整首诗前面本来都写水仙的清丽柔美,结句陡然一转,跌宕出偌大豪迈气势,猛然中断正常思路带来的震惊感觉,不啻禅宗棒喝。

诗对禅宗也有着渗透,前面已经提到公案里禅师有时会作出诗句般的回答。禅宗的偈语也是一例。唐宋以前的偈语数量较少,言语也比较乏味,纯为解说佛理而作。唐宋时的偈语则多以意象写成,充满了诗意。如永明延寿禅师所诵云:“孤猿叫落中天月,野客吟残半夜灯。此境此时谁得意?白云深处坐禅僧。” 灵运禅师云:“夜来云雨散长空,月在森罗万象中。万象灵光无内外,当明一句若为通。”虽是僧人语气,已具诗家眼光。这和唐代以降近体诗的日臻完善是有明显关系的。当然僧诗普遍的问题,如意象的重复,诗境的狭小,言语的贫薄等等,也是不能不正视的缺点。

禅与诗的关系很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宋代,“学诗混似学参禅”更成了一句士人习语。以禅喻诗的集大成者当推《沧浪诗话》。冯班《严氏纠谬》批评严羽对禅宗教派无察,比喻无当,实与严氏之旨无大妨碍,因为严羽不过是借禅的比方发挥自己的意思。但《纠谬》称“诗者言也,但言微不与常同,理玄或在文外。安得不涉理路,不落言诠。”却说得是。“以禅喻诗”不等于“以禅为诗”,不能因为只看到相似的地方就将二者等同。禅宗于文字本无执着,目的只在使人省悟,言语可,棒喝乃至扭鼻断指亦可。所以禅宗公案的机锋话语妍媸并现,不以为病。诗歌却是文字的艺术,非言无以见意,而且非得是“善言”、“妙言”不可,若直以“干屎橛”入诗,任是再奇崛傲兀的诗风恐怕也只能取得粗疏滑稽的效果。言外之意是好诗句的神韵,然而想领会到言外之意,就必须玩味诗句本身。钱钟书《谈艺录》中说:“神韵不尽理路言诠,与神韵无需理路言诠,二语迥殊,不可混为一谈。”如无需言诠,则大家索性沉默,只参哑禅,何必作诗。一味强调“无迹可求”的神韵难免会陷入偏颇,就像小和尚不明佛法而只学禅师棒喝的皮相,并非得鱼忘筌,而是鱼还没在手里,筌也给忘掉了。

也许禅与诗的交汇点就在审美。李泽厚说:“中国思维更着重于在特殊、具体的直观领悟中去把握真理……禅宗的种种机锋讲求的是创造的直观,亦即在感受中领悟到某种宇宙的规律。这种思维认识方式具有审美的特征,它是非概念非逻辑性的启示……这正是我们今天在美学上要深入探究的‘以美启真’的问题。”(《中国古代思想史论》)以美启真的说法,不由让人想起法国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庞加莱(Henri Poincare)的一段话:“科学家研究自然,并非由于自然有什么用处,而是因为他乐在其中。之所以能乐在其中,是因为自然的美丽。如果自然并不美丽,就不值得我们了解;而如果自然不值得了解,生命也就不值得一活。”(The scientist does not study nature because it is useful; he studies it because he delights in it, and he delights in it because it is beautiful. If nature were not beautiful, it would not be worth knowing, and if nature were not worth knowing, live would not be worth living.(Part I. Ch. 1 : The Selection of Facts))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由研究科学而体验到悠然自得,会心独远的境界,未尝不可与宗教和艺术互相发明。

2010/5/19 22:22:48
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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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

2010/5/19 23:08:25
shan-zhi-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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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

2010/5/20 0:32:48
wlim8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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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