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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六郎故事的文本流变及其文化意蕴
发起人：杨沫南　　回复数：0　　浏览数：5819　　最后更新：2021/9/14 1:41:52 by rain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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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六郎故事的文本流变及其文化意蕴
杨六郎故事的文本流变及其文化意蕴




摘要：杨六郎形象在杨家将故事中有着较为重要的地位。从宋代的史书、话本，到元代的杂剧，再到明清的传奇、小说以及戏曲，杨六郎的形象经历了一系列变化。本文运用中国叙事文化学的研究方法，对杨六郎故事的历代文本演变形态进行梳理，分析其文本背后蕴涵的文化意旨。




关键词：杨六郎；文本流变：文化意蕴




杨六郎故事的文本流变历经宋元明清四代，在数次转载改编过程中，该故事跨越了话本、杂剧、传奇、小说、戏曲等多种文体。这种文体因素直接影响到故事流变，史子部文献中的杨六郎作为历史人物形象，其故事的记载真实简单；通俗文本中的杨六郎作为艺术人物形象，其故事的情节演变复杂。文章选用叙事文化学研究方法，梳理杨六郎故事历代文本流变形态，在此基础上归纳、分析故事流传过程中所涉及的文化意蕴。




一、杨六郎故事的文本流变




（一）宋代杨六郎故事




杨家将故事最早出现在欧阳修所作的《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中，其文云“继业有子延昭,真宗时为莫州防御使,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1] 可见杨延昭（杨六郎）的抗辽传说在当时已经普遍流传。历史记载上，《皇朝编年备要》《续资治通鉴长编》《太平治迹统类》《诸臣奏议》《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东都事略》《古今合璧事类备要》《群书会元截江网》《麈史》《源流至论》《山堂考索》《后山谈丛》《东轩笔录》《锦绣万花谷》《名贤氏族言行类稿》《隆平集》《豫章文集》《乐全集》《西台集》《宋文鉴》等二十处均录杨六郎生平，大多为其守城、备战、作战等信息，内容多有重复。其中曾巩所撰《隆平集》记载较为详尽，盖汇总其他著述，涉及杨六郎的性格特征、生活习惯、战争智慧、六郎之名由来等情况。

文艺作品方面，南宋罗烨《醉翁谈录》卷一列有话本《杨令公》《五郎为僧》（均佚），是现存有关杨家将故事的最早名目，虽然是以杨业、杨五郎为主人公的话本，但从后世流传的杨家将故事来推测，其中应有杨六郎相关情节。值得注意的是，宋末谢维新《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十三载:“真宗时杨畋，字延昭，为防御使，屡有边功，天下称为杨无敌，夷虏皆画其像而事之。”余嘉锡认为把杨畋、杨业、杨延昭三人之事互混为一，是由评话家随意捏合而成的。由此可知，南宋时期杨六郎故事已经开始走向虚构。




（二）金元时期杨六郎故事




《宋史》载杨六郎事颇多，有遂城之战汲水灌城，羊山之战俘获敌将，檀渊之役率兵抵辽境破古城等，多与前代所录类似。另有一些故事首次出现在文献中，如《宋史》卷二百七十二列传第三十一云“业尝曰：‘此儿类我。’每征行……业攻应、朔,延昭为其军先锋,战朔州城下,流矢贯臂,斗益急。”[2]记载了杨业对杨六郎的夸赞，及杨六郎朔州之战时流矢贯臂仍奋勇战斗的场景。

文艺作品方面，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五《金院本·诸杂院㸑》目录列有《打王枢密㸑》（佚）。推断在宋金对峙时期,杨家将故事可能已被说书艺人搬上戏曲舞台。宋末元初人徐大焯《烬余录》载：“长子渊平随殉。次子延浦、三子延训官供奉。四子延环初名延朗，五子延贵并官殿直。六子延昭从征朔州，功加保州刺史，真宗时与七子延彬初名延嗣者屡有功，并授团练使。延昭子宗保，官同州观察使，世称杨家将。” 此处第一次出现“杨家将”一词，且宗宝之名为戏曲小说中所有，并非历史记载，可见元初杨家将故事已呈现虚实杂糅的特点。元代杂剧繁荣，明臧懋循编《元曲选》中有佚名作者《谢金吾诈拆清风府》（简名《谢金吾》，题目正名：杨六郎私下瓦桥关，谢金吾诈拆清风府。）和朱凯《昊天塔孟良盗骨》（简名《昊天塔》，题目正名：瓦乔关令公显神，昊天塔孟良盗骨。）两剧，前者讲杨六郎私下三关之事，后者讲杨六郎激孟良盗骨后与五郎相见之事。另外，曹本《录鬼簿》著录元王仲元《杨六郎私下三关》（简名《私下三关》），清李玉《北词广正谱》著录元关汉卿《孟良盗骨》均佚。

杨六郎故事在元代完成了从口头传说到杂剧文本的转变，所表现故事也逐渐脱离史实，开始向历史演义方向发展。此时杨六郎故事情节简单，多是叙述某个单独事件。




（三）明代杨六郎故事

明代杨六郎故事演绎颇多，杂剧有《八大王开诏救忠臣》（简名《开诏救忠》，题目正名：杨六郎报仇雪冤恨，八大王开诏救忠臣。）承袭元代《谢金吾诈拆清风府》情节，演杨业撞死于李陵碑，杨七郎求救兵被潘仁美射死，杨六郎进京告御状，寇准将潘仁美下狱，六郎下狱劫杀潘仁美后被赦免。《杨六郎调兵破天阵》（简名《破天阵》，题目正名：韩延寿索战赌三筹，杨六郎调兵破天阵。）此剧是对元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的续写，演杨六郎因私下三关被贬汝州，王钦若诏杀六郎，太守胡祥杀死囚以代，韩延寿发兵攻宋，寇准夜观天象找回六郎，六郎大破天门阵。《焦光赞活拿萧天佑》（简名《活拿萧天佑》，题目正名：杨六郎枪刺耶律灰，焦光赞活拿萧天佑。）演辽宋交战，六郎带领二十四指挥使与辽将作战之事，情节与元杂剧《昊天塔孟良盗骨》相似。三剧均元明佚名作者作，《也是园书目》《今乐考证》《曲录》并著录，现存《脉望馆》钞校本，《孤本元明杂剧》本据以校印。

传奇有 《三关记》 “明刻《词林一枝》、《万锦清音》选有《焦光赞建祠祭主》佚曲。《八能奏锦》、《摘锦奇音》亦收《六使私下三关》剧，别题《金锏记》。《曲海总目提要》有此本，云:‘虎林会元施凤来编，盖万历年间所作也。谢金吾拆毁天波楼，六郎私下三关，焦赞杀死谢金吾，俱与元人《谢金吾》杂剧相同。八大王德芳奏请赦延昭死，充军汝州，焦赞充军邓州，则与元剧异。’”[3]937《金牌记》 “明无名氏撰。《远山堂曲品》著录，列入‘具品’。《祁氏读书楼目录》《鸣野山房书目》著录；藏本今不传。此剧今无流传之本。《远山堂曲品》评此剧云:‘杨延昭事，三关及此，凡两见矣。取境不同，而庸俗则一。’”[4]另外，知其剧目的还有《六使私离三关》《黄眉翁赐福上寿》《焦光赞建祠祭主》。

小说有《杨家府世代忠勇演义志传》（简名《杨家府演义》）,又称《杨家府世代忠勇通俗演义》,今存明万历三十四年刊本，共八卷五十八则。有六郎怒斩野龙、六郎三擒孟良、杨六郎私下三关、六郎兴兵救驾、六郎大破幽州城等故事，书中描写充满神魔色彩。《北宋志传》(即《杨家将演义》)，全称《玉茗堂批点按鉴参补北宋杨家将传》，今存万历二十一年刊本，共十卷五十回。有胡原谷六郎遇救、六使汴京告御状、六使单骑收焦赞、八王智救杨郡马、杨郡马大破辽兵等故事。

明代杨六郎故事呈现系统性，且故事情节中的人物增多，人物形象丰满，使多个故事之间产生密切关联。

（四）清代杨六郎故事

清代出现了大量杨家将故事，但杨六郎的主角地位却被动摇。传奇有《昊天塔》，“《今乐考证》著录，康熙间钞本，《新传奇品》、 《曲考》、《曲海目》、《曲录》并著录”。 [3] 1151小说有《平闽全传》《后续大宋杨家将文武曲星包公狄青初传》《天门阵演义十二寡妇征西》《北宋金枪全传》《两狼山》《北宋金枪全传》《说呼全传》《五虎平西》《万花楼》等，杨六郎皆非主角。

有关杨家将故事的戏曲尤其多，陶君起《京剧剧目初探》著录四十三种，曾白融《京剧剧目辞典》著录九十二种(两书著录范围包括近代，但为数甚少)。其中杨六郎故事有《金沙滩》一名《双龙会》，又名《八虎闯幽州》，见《杨家将演义》第十六回。《李陵碑》一名《两狼山》，又名《托兆碰碑》，见杂剧《八大王开诏救忠臣》，《杨家将演义》第十八回及《昭代箫韶》。《黑松林》一名《红旗山》。《五台山》一名《五台会兄》，见《杨家将演义》第十九回及《昭代箫韶》，又见元朱凯杂剧《昊天塔》。《神火将军》一名《收孟良》，见《杨家将演义》第二十二至二十三回。《脱骨计》一名《寇准背靴》，又名《寇准探地穴》，略见《杨家将演义》第二十九回。《赤梅岭》。《辕门斩子》一名《白虎堂》。《天门阵》见《杨家将演义》第三十二至三十七回及吴元泰《东游记》第三十三至四十三回，略见杂剧《杨六郎调兵破天阵》，传奇《祥麟现》及《昭代箫韶》。《孤鸾阵》一名《忠烈鸳鸯》。《洪羊洞》一名《孟良盗骨》，又名《三星归位》，见《杨家将演义》第四十四至四十五回及元朱凯杂剧《昊天塔》。

最著名的是宫廷大戏《昭代箫韶》和《铁旗阵》，前者在明朝《北宋志传》的基础上创作，有杨六郎客店被救、为父伸冤、收孟良、醉后题诗等情节，后者有杨六郎与柴郡主姻缘之事，整体充满伦理道德教化的内容。值得注意的是，清代民间说唱文学中杨六郎故事颇多， (清)无名氏诗曰:“巨马河边古战场,土花埋没绿沉枪。至今村鼓盲词里,威镇三关说六郎。” [5]

清代杨家将故事主要以杨门女将和杨门小将为中心创作，杨六郎故事多与其掺杂一起，且此时杨六郎故事少真正描写宋辽战争场面，大多是借战争为背景来表现人物的悲欢离合。




二、杨六郎故事的文化意蕴




（一）宋元：杨六郎故事的民族斗争主题

宋元两代是杨六郎故事的产生与流传时期，这一时期不论是真实的历史记载还是虚构的文艺创作，民族斗争始终是其主题。史书记载方面，宋曾巩《隆平集》言杨六郎“智勇善战，沉默寡言，平居未尝问及家事，所得俸赐均遗士卒。……威震异域，守边二十余年，虏情畏服，止呼曰杨六郎。其卒也，河朔之人皆望柩殒泣。”《宋史》卷二百七十二,列传第三十一记载 “业攻应、朔,延昭为其军先锋,战朔州城下,流矢贯臂,斗益急。”“咸平二年冬,契丹扰边,延昭时在遂城。城小无备,契丹攻之甚急,长围数日。……会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为冰,坚滑不可上,契丹遂溃去,获其恺仗甚众。”“契丹南侵,延昭伏锐兵于羊山西,自北掩击,且战且退。及山西,伏发、契丹众大败,获其将,函首以献。”“景德元年,诏益延昭兵满万人,如契丹骑入寇,则屯静安军之东。……乃率兵抵辽境,破古城……”[6] 可见历史上的杨六郎是一个受士兵和人民爱戴的戍边将军，他在朔州之战、遂城之战等辽宋战役中表现智勇，这些真实的历史事件为今后杨六郎故事的创作提供了素材。

文艺创作方面，南宋的传说均宣扬杨继业与杨六郎父子的抗辽事迹。首先，宋朝统治者软弱无能，民族间战争频繁。且武将地位低，一般只有虚衔,没有实际的掌兵之权。此时外寇侵扰，人民苦不堪言，自然开始怀念本朝的民族英雄。其次，“城市经济的繁荣，不仅造就产生数字庞大的市民阶层，同时也直接刺激了广大市民阶层精神文化的需求。这种文化需求直接导致了宋代以后市民文化的繁荣，并使市民文化进而占据了这个时期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念。”[7]市民阶层力量的逐渐增长使说话艺术不断发展，历史上的英雄传奇故事又对人民有巨大吸引力，致使杨六郎的抗辽故事盛行。现存两种元杂剧《昊天塔》和《谢金吾》均突出表现辽宋之间的民族斗争。由于元代实行民族压迫政策，汉族人皆为下等人，且文人地位尤其低。这导致民族矛盾激化，文人逐渐兴起反抗意识，百姓和文人都期待在文学作品中出现一个智慧勇敢的民族英雄。

（二）明代：杨六郎故事的忠奸斗争主题




明代外患渐除，统治者采取一系列中央集权措施，社会趋于稳定，百姓倾向文戏而冷落武戏。且这一时期长篇小说大量涌现，创作者喜欢创作人物关系复杂，有戏剧性的长篇小说。这些情况导致杨六郎故事在充分吸取前代民间传说、话本、杂剧等材料的基础上，逐渐呈现系统性、复杂性，不再只叙述单一民族战争场面，也着力表现朝廷内部的复杂矛盾。例如：元杂剧《昊天塔孟良盗骨》讲杨令公遗骸被辽军一日射百次，突出表现民族矛盾。而明杂剧《八大王开诏救忠臣》改成奸臣潘仁美射杀杨七郎，整个剧情围绕潘、杨两家的私仇展开，突出表现忠奸矛盾 。另外，明代党争不断也致使忠奸矛盾激化。《杨六郎调兵破天阵》主要篇幅都在描写寇准、呼延赞等忠臣和王钦若、谢金吾等奸臣的斗争。

明代大力提倡程朱理学，强调君臣父子之道和忠孝节义之德。一方面，统治者需要“忠”，希望能在文艺作品中传递这种价值观。朱元璋曾说：“五经四书如五谷，家家不可缺；高明《琵琶记》如珍羞百味，富贵家岂可缺耶？”[8]他把文艺作品当成封建统治阶级实行教化的工具，使文艺作品受到统治者意志的影响，突出表现忠奸斗争，赞扬忠臣。另一方面，百姓渴望“忠”。明朝政治黑暗，百姓希望有忠臣出现拯救朝堂杀尽奸臣，《八大王开诏救忠臣》结尾杨六郎想尽方法到刑部牢中杀死潘仁美等奸臣，并借杨六郎之口控诉道：“报冤恨，趁心肠，仰望穹苍，悲伤！怎着他将元戎金印掌，损灭俺忠良！” 这证明杨六郎故事已经逐渐脱离民族斗争主题，随时代变化转而着重笔墨强调忠奸斗争主题。




（三）清代：杨六郎故事斗争主题的弱化




首先，杨六郎故事的民族斗争主题逐渐弱化。清代满族人入主中原，异族统治激起民族矛盾，统治者想粉饰太平，淡化汉族百姓的仇恨，从文艺作品入手，使得杨六郎故事中的民族矛盾被弱化。清宫大戏《昭代箫韶》不再有明显的“华尊夷卑”的思想倾向，甚至塑造了一些智慧勇敢的辽国将领的形象，如韩德让、耶律夫人、萧太后、琼娥公主等。杨六郎作为真实的历史人物，是一个对抗外族入侵的民族英雄，在他以往的故事中多表现战争场面，且主要是汉族与异族的战争，这自然会让清朝统治者联想到自己与汉族人民之间的矛盾，要稳固政权就要削弱文艺作品里的民族斗争主题。

其一，神魔化战争场面。《昭代箫韶》中辽宋之间真正的民族战争变成了两军斗法，杨六郎变成了北阴诸神暗中辅助的“白虎星”，人民主动反抗外族侵略变成了神仙的暗中操纵，透露出宿命论的意味。

其二，弱化历史人物的真实性，创造更多的虚构人物。京剧《黑松林》演杨六郎率孟良、焦赞假扮绿林，在黑松林杀潘洪报仇。《神火将军》演杨六郎设计，三擒三纵，收伏孟良。《脱骨计》潘洪诬杨六郎主使孟良、焦赞杀谢金吾，宋太宗下旨斩六郎，任堂惠代死，寇准疑六郎未死，脱靴暗中调查，于地窖中发现六郎，六郎不得已挂帅征辽。《赤梅岭》演杨延昭出地穴，遍访旧部，路经一村遇焦赞，二人同访孟良，知其落草赤梅岭，计擒孟良，三人同返三关。《辕门斩子》杨六郎败于穆桂英，怒归，责杨宗保临阵招亲，决定依军法斩之。穆桂英来献降龙木，替宗保求情，并力任攻破天门阵，杨六郎赦免宗保。《天门阵》八仙吕洞宾助辽摆设天门一百零八阵。六郎观阵，忧而成病，汉锺离为其治病。杨宗保挂帅，分授诸人破阵之计，连破数阵，汉锺离召回吕洞宾，杨等大破天门阵。这些作品中，孟良、焦赞、杨宗保、穆桂英等虚构人物变成主角，情节已经脱离历史真实，使故事更具传奇性。

其三，突出其他故事主题，表现杨六郎儿女情长的一面。描写骨肉兄弟离散的例如京剧《金沙滩》演辽设双龙会，邀宋太宗赴会议和，暗伏兵马，杨门男将仅五郎、六郎、七郎突出重围。《李陵碑》演杨氏父子被困两狼山，杨继业令六郎回朝，救兵不至，人马冻饿，杨继业乃碰死李陵碑。《五台山》演杨六郎至昊天塔盗其父骨，归经五台山遇兄五郎延德。辽兵追至，五郎持杖退辽兵，兄弟分别。《洪羊洞》杨六郎命孟良再往辽邦洪羊洞盗取杨继业骸骨，焦赞知而暗随至洞，孟良误以为敌将，用斧劈死。后疑声音不类，细察竟为焦赞，哀悔不已，自刎洞前。杨六郎闻耗，惊悼吐血，病势加重而死。描写姻缘的有秦腔《状元媒》《杨六郎招亲》，均演杨六郎与柴郡主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不再只描写杨六郎在战场上的智勇双全，而是着重表现战争下人物的悲欢离合。




其次，杨六郎故事的忠奸斗争主题逐渐弱化。清代统治者信奉朱熹理学，宣扬三纲五常，《昭代箫韶》卷首凡例：“为表彰其贤能，用以诛佞、屏奸、褒忠、奖孝耳。不可议其存殁而拘泥。今依北宋传为注脚，略赠正史为纲领创成新剧，借以感发人心。善者，使之入圣超凡彰忠良之善果；恶者，使之冥诛显戮惩奸佞之恶报。令观者知有警戒。”[9]很明显统治者希望借文学作品教化百姓，所以把杨六郎塑造成封建王朝的理想楷模。宫廷大戏《昭代箫韶》中杨六郎故事有客店被救、为父伸冤、收孟良、醉后题诗等，《铁旗阵》有六郎娶柴郡主、救七郎夫妇等，这些故事不再表现杨六郎在民族战争中的智慧勇猛，而是突出表现杨六郎为人的忠孝节义。

前代杨六郎的忠奸斗争故事中往往塑造出一个昏君形象，昏君不分是非任人摆布使忠臣含冤，忠臣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就要反抗皇权，结果勇敢智慧的忠臣成了百姓心中的救世主，统治者成了昏聩的代名词。到了清代，统治者认为在中央集权下，忠臣忠于的应该是皇权而非正义和真理，忠与奸自有皇帝来裁夺，不需要朝臣私自判断，这样一来杨六郎故事中的忠奸斗争主题自然被弱化。




[1]欧阳修.欧阳修全集·居士集[M],卷29《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北京：中国书店,1986年,205-206页。

[2]耿相新、康华编.宋史[M], 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1258页。

[3]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下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

[4]中国戏曲研究所，傅惜华.明代传奇全目[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 514页。

[5]（清）潘祖荫.秦輶日记[M]，转引自孔另境辑《中国小说史料·杨家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122页。

[6]脱脱等.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

[7]宁稼雨.中国传统文化“三段说”刍论[J],求索,2017(3):4-13。

[8]（明）黄溥撰.闲中今古录摘抄[M]，《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15-16页。

[9]古本戏曲丛刊编辑委员会：昭代箫韶.古本戏曲丛刊九集之八[M]，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