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学术思想【最终稿】(杜文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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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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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学术思想【最终稿】(杜文婕)

道教学术思想



2120161362  杜文婕  中国古代文学专业




一、道教的形成背景


(一)道教的起源背景

一般把东汉晚期视为道教产生的正式历史开端,其标志是出现了《太平经》一类道教经典,出现了太平道,五斗米道等道教组织。他们具有一定的教规教义,也有崇拜的神灵。东汉晚期严重的社会政治、经济危机和疾疫流行、地震天灾连年不断的现实深重苦难,使“汉世已衰”成为当时人们的普遍感觉,而祈求太平则是当时社会各个阶层的共同愿望。道教意识正是由这种愿望上升形成的。《太平经》里充斥了“去乱世,至太平”的宗教意识。这一新兴宗教意识的核心即是“太平将至”的信念。《太平经》反复宣扬神秘的太平气已至,如果有德之君顺应天心,法天行事,天下就可以立致太平。无论是社会危机还是自然灾变或者疫疾邪气等现实苦难都将得到解除。因而东汉道教的思想意识是从社会危机和现实苦难中产生,而且也决定了早期道教运动的鲜明政治色彩和救世特征。

(二)对比道家和道教的形成背景

儒家、道家代表的是帝王和士人阶层。儒家思想、道家思想除了为帝王献策外,还为知识阶层寻求精神灵魂人格操守的规范。如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庄子的思想很多也是知识分子文人自己的精神家园。

而道教代表的是社会下层,道教的思想是代表下层普通人思想的组织原则方式,是宗教与思想的结合。宗教思想对社会下层更加有吸引力,而道教的口号“太平”、“长生”也是在人命危浅、朝不保夕、生命短促的社会背景下给出的解决方案。而士族为了及时行乐,下层人民以道教为旗号求得长生,一个追求生命的长度,一个增强生命的密度,不同的人不同的阶层对道教有不同方面的吸收,使道教逐渐从下层走向上层。

从纵向来看,道教产生发展的轨迹历程是自下而上的,这与佛教思想的发展轨迹是截然相反的。佛教是自上而下,道教是自下而生。兴起于社会下层的道教到了唐代成为帝王所信奉喜欢的思想,这个过程中转变的枢纽就是——魏晋门阀士族。魏晋文化培育出唐代文化的灿烂,道教在魏晋文化的滋养中得到关键性的发展,门阀士族的贵族文化能从思想理论上为道教找到深层哲理根据。如《太平经》是汉末道教下层人的诉求。到了魏晋南北朝,葛洪的《抱朴子》代表着贵族阶层,葛洪对道教进行了重新的论述,使其更好的能融入贵族阶层。道教所有修炼的目的是成仙,魏晋之前成仙的途径有羽化成仙、尸解成仙等,而且成仙追求有社会限制,只有秦始皇、汉武帝去海外求仙,从秦到汉,统治阶层养了大量的方士去寻找成仙的方法路径,成仙是帝王们的特权。到了魏晋,魏晋门阀士族的介入,改变了道教成仙的门槛的限制,成仙成为人人皆可做到的,葛洪在《抱朴子》提出了新的成仙的概念“地仙”。地仙是道教认为住在人间的仙人,地仙也称为遍知真人。葛洪《抱朴子·论仙》:“按《仙经》云:‘上士举形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而且葛洪的《神仙传》还将很多现实人物排到仙位。因而道教的规模从社会底层到贵族,成仙方式从帝王求仙到门阀士人伸手可及的成仙方式,发展愈发繁盛。

从横向来看,道教人士的社会身份类型不同。贵族阶层崇尚丹鼎派,社会下层信奉符箓派。丹鼎派又称“金丹道教”,丹鼎派是后世对道教中以炼金丹求仙为主的各道派的通称。丹鼎派最早由古代的黄老道家发展而来。丹鼎派流传至今的早期理论著作是《周易参同契》,该派奉为万古丹经王,对后世炼丹家影响极大。魏晋时,葛洪进一步发展了金丹派神仙道教,对其作了理论上的总结。南北朝隋唐,丹鼎派以炼外丹为主要特征。宋元以后,由外丹转向内丹。全真道南北宗都属修炼内丹。丹鼎派从追求长生不死的目的出发,推动了我国古代化学冶炼、气功养生学的发展。符箓派又称符水道教,是对道教中以符咒等方术治病驱鬼为主的各道派的通称。早期的五斗米道、太平道,以后的灵宝派、上清派,直至正一道都属于符箓派。该派自宋元时顺应新潮流对旧的教理教义进行了革新,并产生出神霄、清微、净明等新的符箓道派,使符箓方术有了新的发展。元以降,符箓派统一于道家。该派由古代的巫鬼道发展而来,用符箓祈禳,以消灾却祸、治病除瘟、济生度死等为职事,与中国民间生活习俗联系较密切。

二、道教的信仰和思想渊源

(一)道教的基本信仰

道教的基本信仰有四个方面:

其一,最高信仰与教理枢要是“道”。其中“道”在道教中有很多含义和表述,如“大道”、“常道”、“一”、“元气”、“理”、“通”、“导”、“人的心神”。

其二,多神崇拜与斋醮忏诵、符箓道法。多神崇拜的神大致有四种:最高神或教主神,如太上老君、三清;统御神,如玉皇大帝;仙真;身中之神。

其三,修炼成仙与多种炼养术。成仙信仰包含不出世与出世两个层次。不出世指肉体长生乃至不死,多在上层社会人士中流行。出世指肉体飞升。炼养方法主要以服食与内炼为主,内炼多属气功一类。

其四,以忠孝为轴心的伦理说教。道教的伦理教化与成仙信仰密切结合,历代各道派无不宣扬行善积德为成仙之基。

其中多神崇拜与修炼成仙是道教两大信仰,道教伦理的基石。

(二)道教的根本信仰是“道”。

道教从宗教的角度把道说成“神异之物,灵而有信”(《坐忘论》),“为一切祖首,万物之父母”(《妙门由起序》),并与神秘化了的元气说结合,认为道是天地之源,宇宙、阴阳、万物,都是由它化生的(《玄纲论》)。

道教认为老子之“道”博大宏深,行“无为而治”则国泰民安,以“清虚自守卑弱自持”处世待人则身修,以“深根固蒂”为修炼途径,则可长生久视。道教深信,通过修炼人是能够返本还原,和大自然的“道”同一体性,能够永世长存。“道”是道教的理论基础,根本的信仰。

道教把老子看作是道的化身。老子与道在道教中便神化为众生信奉的神灵。道的化身“太上老君”,成为“混沌之祖宗,天地之父母,阴阳之主宰,万神之帝君”。信道变成了信神。早期道教的《老子想尔注》,是教徒必读的经书,经中说:“一者道也,既在天地之外,又人在天地之间,而且往来人身中,散形为气,聚形为太上老君”。所以老君就是,“道”的最高存在与体现,是宇宙的本源。

(三)道教的核心:修道成仙

修道成仙思想乃是道教的核心。黄老养生之术演变为道教的修炼方术,奉黄老术的黄老道家便是道教的前驱。

葛洪在《抱朴子内篇·释滞》阐述修道方法为外儒内道和儒道双修。“内宝养生之道,外则和光于世,治身而身长修。治国而国太平。以六经训俗士,以方术授知音。”内外两得的两重人格的本质变现,也是上层化的官方道家的显著特点。

(四)道教的思想渊源

其一,道家思想。道家和道教,本来是有区别的,道家指老庄为代表的哲学派别,道教是东汉形成的一种宗教。但二者并非毫无联系,道家哲学是道教的思想渊源之一。道教创立的时候,奉老子为教主,以老子《道德经》为主要经典,规定为教徒必须习诵的功课。道家的思想是道教思想的理论基础。庄子对“道”的解释,“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并谓“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庄子·大宗师》)这种以道为万古常存,得道以后便可以长生久视,成为神仙的思想为后来的道教所吸收。

其二,道教吸取了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儒家伦理纲常的思想。在道书中虽然很少提到三纲五常的名称,但却大肆宣扬这种伦理道德思想。道教在宣扬伦理道德时,往往与它的长生成仙思想结合起来。葛洪在《抱朴子内篇·对俗》中说:“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以“神”的威力驱使人们去奉行,对维护封建社会的伦常和秩序,更容易发挥其特殊的作用。道教早期经典《太平经》大肆宣扬天、地、君、父、师信仰的重要,而且第一次将“天地君父师”合为一体。陶弘景“搜访人纲,究朝班之品序;研综天经,测真灵之阶业。”(《真灵位业图序》)把人间世界的品第等级搬到神仙世界,使道教更好地为封建等级制度服务。

其三,易学和阴阳五行思想对道教影响十分明显。东汉时候《太平经》就是“以阴阳五行为家”。魏伯阳《周易参同契》假借《周易》爻象道德神秘思想论述修仙的方法,被称为“万古丹经王”。

其四,吸取墨家思想。章太炎指出:道教思想是“本诸墨氏,源远流长”。墨子提倡尊天明贵,提倡自食其力、互利互助,道教都有所吸收。《太平经》认为天地间一切财务都是“天地中和之气”所生,属于社会公有,有财务的人应当“乐以养人”、“周穷救急”。

道家还吸收了传统的鬼神观念和古代的宗教思想与巫术以及对之前的神仙思想和神仙方术作了继承和发展。

三、道教中的学术思想

道教在产生和发展过程中,既吸收了传统文化,又渗透到意识形态的许多领域,对于文学艺术、古化学、医学、养生学、气功学等都有重要影响和价值。

(一)道教与美术

道教的“符菉”,从形式上看,是一种具有抽象意义的书法艺术,从它的形态以及文字解说,不但可以了解我国古代的书法传统,而且可以发现先民如何通过点线的组合表达心里冲动的艺术思想萌芽。“符”,据说起源于古老的“云书”,以云为纪,大概是模拟云彩飘动之状。“菉”是道教记录天曹官属佐吏之名的一种秘文。从起源上看,符箓是对飘动变化万端的云状的模拟或写照,与绘画一样,是天地自然万物的一种反映,之后随着道教的发展,符箓模拟对象更加复杂多样,如星辰之势。从艺术心理上看,符箓的书写或制作讲究得意自然,“收视反听”,内心澄清杂念,全神贯注,意到运笔,一气成符。这种心理与我国书法家挥笔书写的内在心境要求是基本一致的。而且道教注重写经,写经讲究书法,故道教对书法也是有贡献的,许多奉道世家,同时也是书法世家,如颜真卿、赵孟頫。

很多绘画、壁画、石刻、塑像以及装饰图案等以道教神仙为题材。我国绘画作品中的人物画中以描绘神仙信仰的为占主导。如西汉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子》中说:“今夫图工好画鬼魅”。常见的绘画内容题材多以伏羲、女娲、东王公、西王母、神荼以及他们的侍从,神仙、羽士、飞天思想等,也有以画日、月、雷公、电母、北斗星宿诸神以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神兽、奇鸟等道教信仰范畴的题材。道教的建筑艺术之实体宫观,有很多神仙造像以及洞窟石刻艺术,是中国雕塑艺术的重要内容,如泉州石刻老君像。

道教美学思想,主张“无为、自然”,提倡“大朴不雕、大巧若拙”,以“返朴归真、真纯不羁、率性而为”为准则。既要讲究法度、追求传神,更要侧重抒情和写趣。多倾向幽微简远之情调,以取意象神韵之所到。其绘画风格则强调,包括仙真画、人物画以及山水、花鸟虫鱼等等,都要显现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一价值取向。在审美情趣上追求的是自然素朴之美和潇洒淡远之风尚,以求得自我生命的自由发挥和发展,使之获得精神领域的自由美。

(二)道教炼丹术与化学

炼丹术中很重要的一种方法就是“火法炼丹”,它直接与火药的发明有关系。“火法炼丹”大约是一种无水的加热方法,晋代葛洪在《抱朴子》中对火法有所记载,火法大致包括:煅(长时间高温加热)、炼(干燥物质的加热)、灸(局部烘烤)、熔(熔化)、抽(蒸馏)、飞(升华)、优(加热使物质变性)。这些方法都是最基本的化学方法。

(三)道教与医学

道教在多个领域对中国古代医学作出了重大贡献。

其一,解剖学。宋代道经《渊源洞真道妙继篇》中有关于人体解剖的记载,《道藏》中收录有许多内视图及五脏图,宋吴简《欧希范五脏图》、杨介《存真环中图》有解剖图。

其二,生理学。道教认为构成人体的最基本的物质是“气”,人类生命活动的一切都离不开气。道教的元气论一方面可以从生命现象中体得,另一方面,又可以灵活地运用于对生命现象的解释。

其三,经络学。《道藏》中保留了许多关于经络的著作,如《黄帝内经灵枢集注》、《黄帝八十一难经纂图句解》都是专门论述针灸经络的书,《渊源道妙洞真继篇》是关于经络的理论著作。

另外,很多著名的医药家同时又是神仙方士,到了后来便是道士,如华佗、葛洪、陶弘景、孙思邈等。

四、道教与文学

(一)道教文学

道教与文学密不可分,一方面是道士运用文学手段进行道义宣传,抒发求道的理想情操,铺叙神仙胜境;另一方面是文人的崇道和对道教活动的文学表现。

道教为了表达思想,宣传教义、发展组织,必然要借鉴文学形式,各种文学样式同道教的根本思想有机融合,形成道教文学。道教文学以道教活动为题材,道教活动指一切修真悟性、炼形求仙的活动。道教文学的类型有五类:

其一,感悟之作。慨叹人生悲哀、抒写修真悟道之妙性。道教文献常常有描写一些对人生社会充满忧伤思绪的真人形象。

其二,描写胜境之作。胜境指天国乐园,道人栖息的名山宫观的自然奇景。道人们苦心经营地上仙景,心血来潮时,题诗于宫壁,或吟诵于观前,因而散记、碑刻相继问世。如《终南山说经台历代真仙碑记》、《梅仙观记》,这些作品反映了道教中人理想追求。

其三,表现灵异之作。刻画神仙升天变化形象,为信徒树立典型或楷模。并继承史传文学的基本技巧又有杂记的特点,体裁上有散文有小说。如刘向《列仙传》、葛洪《神仙传》,《神仙传》之中的“沧海桑田”的故事表明了只要能与永恒的道体混而为一,就能于万变之中求不变的道理。

其四,铺叙仙术之作。叙述达到修仙目的的各种方法,如果发现了绝妙方法而不能很好地使之在道门中流传,便是违背天意,因而道教历代宗师高手殚精竭虑地寻求表达方式,诗文曲赋体裁兼备。此种题材创作原因,一方面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道人在叙述修道方法时往往因物萌感,将所要表达的修行法式寄托于某一事物的描写之中。如萧廷之《茅庐得意歌》,诗旨在说明内丹修炼时火候之操持,但作者从茅庐的外部特征描写入手,写诗人自己在茅庐中修炼的生活情景以及对宁静茅庐生活的追求,然后才正面写内丹修炼的境界和操持方法。另一方面是道友相聚,唱和酬答。还有读经偶得,随笔成章。如萧廷之《读参同契作》以赋的形式来表达作者研读“万古丹经王”《周易参同契》的感受。还有辞别回顾,告语弟子时来作。辞别指告别人间,道教以为经过一定层次,一定阶段的形体与伦理道德的修行就可以脱胎换骨、冲举玉清胜境。

其五,演绎教理之作,论证成仙的可能性和根据,多议论散文,常引用古老传说或流行仙话等小故事以说理。

(二)游仙诗

游仙诗指抒写神仙漫游之情的诗歌,题材多为五言。《文选》列游仙诗为文学体裁之一。游仙诗的始作俑者应当是方士,后来魏晋时方士道士还有很多文人大量创作游仙诗。如曹操《陌上桑》幻想自己“至昆仑,见西王母”。西晋张华的四首《游仙诗》,希望“云娥荐琼石,神妃侍衣裳”。继张华之后,应用道教仙传典故以表现神仙作为内容而进行的诗歌创作风气更加兴盛。如郭璞、沈约等,在他们的诗作里,仙人王母、姮娥、织女、湘妃反复出现,成为他们借以抒发感情、表达逍遥至乐的共同对象。游仙诗在魏晋南北朝得到迅猛发展也与道教“存思”受到推崇有关。存思是上清派的主要修炼方术,要求修炼者熟读经书,谨记书中神灵形象,面对着神灵图像进行默想,因而可促进修炼者头脑中神仙意象的丰富,而有文学才能的道教徒或有过存思修炼的文人很容易就将脑海储存的神灵意象诉诸笔端,写出游仙诗。

唐代开始,道教进入全面发展时期,神仙传记中的种种故事传说更为文人们熟悉和喜爱,诗人们常常在诗作中讴歌仙真,表达他们与神仙共游胜境的情怀。如李白作为一个道教信仰者,尤其是作为一个深受历来推崇女仙的上清派之影响的大诗人,在诗作中常通过驰骋的想象来展现女仙的风姿,表达对女真的颂扬,如他的《游泰山》“玉女四五人,飘颻下九垓。含笑引素手,遗我流霞杯。”李贺《天上谣》“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珮缨。”李商隐在《戊辰会静中出贻同志二十韵》表达了自己希望脱胎换骨、羽化登仙的信念,“我本玄元胄,禀华由上津。中迷鬼道乐,沉为下土民。托质属太阴,炼形复为人。誓将覆宫泽,安此真与神。”这种追求与正宗道人的追求非常相似。

不仅唐代如此,道教思想也深深地渗入到诗人宋代诗人当中,从西昆体诗人到江西派诗人,从陈与义到文天祥,都被道教的烟云所包裹。如西昆体代表人物杨亿,在诗歌中表现迎神送神“神之来兮风肃然,神之去兮升九天。”(《亚献终献送神并奏理安之曲》)。黄庭坚号山谷道人。陈与义《游葆真池上》“墙厚不盈咫,人间隔蓬莱。高柳唤客游,我辈御风来。”文天祥“病中萧散服黄冠”、“他年炼就九还丹”。

从魏晋到唐宋,诗人们创作了数量众多的反映道教活动为基本内容、表现道教理想追求的游仙诗、述道诗,广征博引道教神话仙话典故,丰富自己的诗歌创作。

(三)充满“道味”的词、小说、戏剧

“道味”不仅散发在诗歌中,词、戏剧、小说中同样深受道教影响。

很多词牌之得名出于道教的神仙故事。如《解佩令》,因《列仙传》江妃二女解佩与郑交甫故事而得名。《瑶池宴》,因西王母宴周穆王于瑶池的故事而得名。

元代流行“神仙道化剧”,也被称为“道剧”,是用以演唱神仙故事的一种戏剧。如马致远《陈抟高卧》、《黄粱梦》,贾仲名《升仙梦》、《金安寿》等。内容基本分为三类:一是演述真人仙人高远超脱故事,二是叙说道教宗师效法神仙典型,修道度人,创教传法的业绩,三是表现精怪鬼魅悟道明真,受度证果。总的来看,神仙道化戏虽以对仙界的肯定和对人世红尘的否定作为基本宗旨,但是亦可看出当时知识分子经历战争和亡国后的思想痛苦和对黑暗社会的不满,以及向往宁静生活的内心追求。

明清神魔小说,指描写神魔斗争和仙人、道人度脱飞升的长篇章回体小说,如《封神演义》歌颂姜子牙为首一派的正宗道法。还有《韩湘子全传》、《八仙出处东游记》等。历史演绎题材也有道教色彩,如《水浒传》中宋江每次做梦,不是与神团聚就是与鬼相会。不论是九天玄女,还是罗真人,张天师,都成为梁山事业的后盾。水浒一百零八将乃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化身,实际上是道教神谱中“天罡地煞”说的文学表现。言情题材也有道教思想的渗透,如《红楼梦》第一回是跛足道人所唱的“好了歌”,第五回,作者又借助了道教的胜景说,构造了一个朦胧玄妙的太虚幻境。体现了道教从先秦道家继承发展的“以无为本,无中化有,复归于无”,以及“归真反朴,合于玄虚”的哲理。

(四)道教修炼与文学创作

其一,道教清修与文学创作心态。道教清修承续老庄清心寡欲、自然无为的人生哲学以及养生家的养生理论,主张清静无为,清虚静谧,寡欲不争,淡泊名利。历史上有大批优秀文人修行过道教的修炼方术,如嵇康、陶渊明、李白、苏轼、陆游等。如苏轼认为,修行道教“静坐炼气”法,可使“内守充盈,血脉通流。”沈复认为修此法,能体会到“坐久愈妙”“能勤行之,静中光景,种种奇特,自然明悟。”道教的静功能帮助人们完整理解自身各部分的状态以及所处的环境,消除和防止内外冲突,获得一种宁和平静的心态,帮助文人获得文思泉涌,汩汩而来的状态。

其二,道教“性命双修”与古代文艺创作。性命双修指身心全面修炼,达到至高完美的境界。强调形神兼备。道教形神观也影响古代文艺形神论。如顾恺之“以形传神”“传神写照”论,认为绘画的关键在于“传神”,但传神并不能忽略对形的追求。在讲求形似的基础上追求神似。因顾恺之信天师道,其形神观很可能是受道教影响。

其三,道教修炼中的气化理论与古代文学理论的“养气说”。道教由于养生提出大量的养气理论,道教养生理论与创作者的修炼相关联并进一步对文艺发生作用。如刘勰《文心雕龙·养气》认为养气养生对人身体有益,人心的清和、气理之调畅可以促使创作者文思如泉。“气韵生动”也与道教养生有一定关联。钱钟书解释,气韵生动为“气韵,生动是也。”,“气”与“生”相联系。道教格外重视生命的健康与长存,对生命的养护最重要的就是对人体精气神的养护。气是宇宙生生不息运化无穷的源泉和动力所在,“气韵生动”体现在文学艺术上,表现出了字里行间的生动之气,具有神韵。

(五)道教对文学产生影响的原因

首先是由中土思想传统和道教自身的内容所决定的。中土意识是积极入世的。道教信仰的核心是对生命的肯定和对永生的追求。道教的精义在于贵生。道教深信人的生机由自己掌握,修持精进,人可以长生。道教表现了中华民族积极乐观的生命意识。这也是它能够争取群众、在文化史上能够起到重大作用的内在原因之一。

其次是道教教理的内涵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意识及其思维的特点。中国人的传统精神本质上是关注现世、关注人生的,而不欣赏和追求超越的、玄虚的境界。道教自形成就表现出强烈的现实品格,形成具有鲜明政治意义和巨大声势的民众运动,后来经过“清整”,逐渐向社会上层发展,与世俗统治相结合,其政治、伦理作用更加明显。至于追求虚无缥缈的神仙世界,讲长生不死、百日升仙等宗教幻想,热衷玄想、倾向神秘的思维形式,也曲折的表现了对人的生命的关切和积极入世、以人力补天功的坚定信念。

再次,道教的宗教玄想表现出浓厚的艺术性质,有与文学艺术相同和相容的特征。由于道教在精神上更关注人生,其艺术表现也更接近现世。如道教里的神仙,特别是那些“地仙”、“鬼仙”、“谪仙”等生存在现实世界里,其行为与现世的人无异,他们往往扮演出现实人生的真实故事。道教自身以其对于生命探求的大胆玄想,对心灵自由的热烈向往而具有浓重的艺术性,因而易利用文学艺术来表现。







参考文献:

1、《道教与中国文化》葛兆光.上海人民出版.1987年版

2、《道教与中国传统文化》.卿希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3、《抱朴子》葛洪.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

4、《中国道教史》.任继愈.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5、《道教与文学》黄兆汉.台北学生书局.1994年版

6、《道教与神魔小说》苟波.巴蜀书社.1999年版

7、《道教与唐代文学》.孙昌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

8、《中国道教思想史》四卷.卿希泰.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9、《道教史论丛》潘雨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10、《道教文学十讲》孙昌武.中华书局.2014年版